睁开眼,四周的黑暗仿佛一只巨嘴怪兽,把梦吞吃干净。它的嚎叫在窗外一遍又一遍。鸟儿不怕它,开始每日的歌唱。我也不怕它,为了不打扰家人,借着微弱的光亮穿衣洗漱,任由它在四周徘徊。
今天与昨天并无甚区别,没有更冷,也没有稍暖,门外是同样的怪兽。围巾、小帽、手套、挎包,单薄的小电驴,像一块冲浪板迎向黑暗的浪潮!新的一天,新的一年,从此刻开始,在车轮下前进,车灯切割着黑暗,渐渐地融入朝霞中。那是一场短暂而绚烂的表演,是对早鸟们的特殊礼遇。
这条路,从家到单位,走过,驶过,过去的一年,更多的是骑行,熟悉无比。这条街,有正宗的苏式糕团;再往前一点,鸡蛋饼酥脆喷香,大饼油条店已排起了队。三拐两转进入条街巷,是那家从小吃到大的面店,坐下便有熟悉的味道,“早啊,刚做出来的酱鸭哝,啊要来一块?”给值夜班的同事带份早餐吧。煲至稀烂的热粥、一颗太阳蛋,爽口的咸菜,能解寒冬困乏。办公桌前空空,在进行早间护理吧。一袭白衣从病房中走出,一边记录着什么。“辛苦了,早餐放桌上了。”“好的,谢谢。”沙哑着喉咙回应,附送一个疲劳的微笑。
查房工作很快便完成了。一切井井有条,这是我喜欢的节奏。喝着自己手磨冲泡的咖啡,思索后续的工作安排,记录在备忘录上。这是逝去的一年养成的习惯,毕竟脑细胞随着岁月一同凋谢,事无巨细都要反复提醒自己,日历每一格都记录满满。
去年的那一本还站在桌上,只不过被新的挤到边角。忽然兴起,翻回去年今时,换药、拔管、开出院,还收病人哩,看着曾经的我忙进忙出、风风火火,哪有现刻的悠闲,一番唏嘘。一年的变迁和沉淀,心境锤炼的更平和,更客观更宽容的态度对事或对人,应是喝茶、听音乐、看书、习字的缘故吧。
喝茶,需准备茶叶、茶具。需烧水、烹茶、冲泡,最后才是饮。每一个步骤都不能马虎,方能手捧一盏香茗。浑不似之前,一整天将一大杯浓茶喝到无味。繁琐的过程按部就班,心自然而然的静了,静下来的心品得出茶中真味,更能客观的思考问题。音乐和茶是一对情侣,彼此若即若离,一者入耳,另一入口,终于在体内交织升华,化成一股清泉,涤荡着心性。此时,翻看书册,一个个故事,或悲或喜,或爱或恨、或禅或执,犹如亲身经历,又超然物外,很奇妙的感受。近来常翻看的是汪曾祺的忆昔,其中有关三校转移、共建西南联大、莘莘学子在炮火中求学的故事,在那么困苦、艰难的时刻,人人却都依旧追求着真理和理想,每个人都表现出积极、乐观的精神。对那段历史充满敬意,那里有座圣殿,等我去朝拜。
生在当下,我是幸运的,但少了份激情。心是静了,却并非无欲无求,而是空虚的迷茫,要为自己找寻些目标和追求。写作便是寻找到新的生命土壤,这里一切都是新鲜的,文字随着键盘哒哒声跳跃出来,它们拼凑起我对生活的领悟,也是解放灵魂的方式。书看多了,思想丰富了,于是,写下了自己的文字。写作对我来说,首先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需要,是一种内心的交流,不论我写的好与不好,都是因为我有话要说。
习字,也是这一年重新拾掇起来的课业,锻炼眼、手、心的配合,与手术操作有异曲同工之处。写达意境,便是心的磨练,挠心的痒处。笔锋行走间,我心无碍;笔锋转折间,我心圆润;笔锋顿挫间,我心匪石。
2019在昨天逝去,我将这一年的不平和愤懑作为陪葬,掩埋进时光的坟场。学会了平静中找寻喜乐。随时发现和营造周遭的小美丽。为空瓶添一枝花,为烦乱听一首静心曲,世事,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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