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下午五点,婆婆打来电话说大阿姨从一点多出去后就没有回来,靠近老家的亲戚都在外面找。大阿姨七十岁,有轻微的阿尔茨海默病性老年痴呆,容易忘记最近的事情,反复问同样的问题,经常弄混日期和时间。自从三个月前姨夫去世后,阿姨就被接去大女儿家,但她待不住,每天趁人不注意就出门,劝说无果,这次也是趁女儿洗碗的时候出的门。
通过路边监控可以看到她下午三点到五点的行走轨迹,也有问路、摔倒的画面,下午五点后就没有记录了。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她老家的隔壁邻居打来电话说她到家了。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她下半身的裤子还湿着,脸上半边都肿了,嘴角有血,问她下午去了哪?她颤抖着双腿说去妹妹家的,还吃了晚饭。再问身上和脸上怎么回事?她回答是我们看错了,脸上是蹭的颜料,裤子是刚刚水不小心泼在身上了。
一个心智像孩子一样的老人,2.5公里的路跌跌撞撞的走了八个多小时,没有进食,一直问路,跌倒很多次,掉过水沟,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在亲人们面前撒这一系列谎呢?刻在她骨子里的又是什么?
蔡崇达的散文集《皮囊》里记载了一段关于母亲的事情。他的父亲去世后,母亲找了人来做法,蔡崇达像很多小辈一样戳穿这种小伎俩,告诉母亲这是自欺欺人。出于孝心,他还是应母亲的要求作为儿子呼唤父亲的灵魂,还是动情的叫爸爸回来,哭着说想念他。
在蔡崇达的笔下,像容貌、身体、面子、家境……一切想要展示给他人的东西都叫皮囊。有人信奉精神至上,忽略皮囊的重要性;有人信奉皮囊至上,忽略内在。
阿姨的精神已经受到摧残,但她的身体状况良好。无论多么奇怪的说法,她都不想让人见到自己的狼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要维护的就是自己的皮囊。皮囊还坚韧着,信仰也就还在。
人生有很多迈不去的坎,信仰就是消解苦难的一种方式,就像蔡崇达的母亲一样,信仰鬼神是她的希望,她之所以信仰这个是因为年轻的时候,第一胎生了女孩,在当地重男轻女,她二胎想要男孩,去寺庙祈祷,二胎果然如愿,从此以后她就信了。这种精神上的信仰,不是理性的需要,只是感情的需要,至于相信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信奉皮囊和信奉灵魂没有哪一个更重要、更高尚,深邃的灵魂也好,坚韧的皮囊也罢,如果要说个更字,更美好的应该是让自己的皮囊撑起自己的灵魂,有深邃的灵魂,有坚韧的皮囊,收获完整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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