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义青春

定义青春

2018-03-15 18:18:26|

        去冬冷得久，春意来得迟。已是三月阳春，天气渐暖，寒衣褪去。儿子还穿着笨拙的大头靴，不免独坐生闷气向父母示威。

        油菜花次第开放，想是县城白河湿地公园里的郁金香也到开放的时节了吧。

        周日。买鞋。更是游春的好时节。顺便还可以带上80岁的老爸。

        父亲退休20年了，母亲去世多年。年轻时他当兵上过朝鲜、去过大兴安岭等好多地方，一生爱好写写画画，只是腿脚已不灵便，20多年了几乎没有出过什么远门。可他有一颗不服老的童心，腿脚不便，人力三轮车就是他的座驾，终日与三轮车为伴活跃在方圆5里的乡野。我和妻因工作忙碌，从不干涉父亲的私自生活。如若他的人力三轮车有里程计数器的话，这20年来，不知已走过了多少个两万五千里的路程。父亲抚摸着与他朝夕相伴的三轮车不无感慨地说：都说苏杭赛天堂，什么时间能到苏州杭州看看就好了！

        “父亲，今天开车去白河公园带你去散心，顺便再给你买双鞋子吧！”我把给儿子买鞋故意说成是给父亲买鞋。

        “不要！不要！”父亲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前年买的鞋子还好好的呢！进城看公园倒好。”一说出门看风景父亲兴致高涨。顺手拎起拐杖起身要走。

        就这样，由孙子开车，儿子陪同，祖孙三代启了程。

        一路上，父亲滔滔不绝讲述年轻时走南闯北的见闻。我和儿子从未如此耐心地听着。朝鲜战场的奇寒、内蒙古林区的伐木、火车小站的被骗、响水河畔的夜遇......简单的故事在父亲口中总能生动起来。其实，从小到大，这几个故事我已是听父亲讲过无数次的了。这故事就像他的家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一生珍藏在心底的宝贝，逢人就要捧出来悉数一番。

        是的，父亲年轻时去过很多地方，甚至用双脚丈量过北国的疆土。可是，这20多年来呢？他甚至没到过一个小小的县城公园。而他年轻的儿子和孙子早已是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阅尽了无数的城市和风景，假于高铁、飞机就能到达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

        儿子驾着车和我一路听着故事，不要打断父亲沉浸在往事的美好回忆。

        周日的白河公园游人如织。停下车，儿子和我一起搀扶着父亲在一棵玉兰树下，再三叮咛他在河边游园一定注意安全，不要走失。父亲应承着，拄着拐杖挣脱了搀扶。

        市区买鞋也就是一个小时的事。我和儿子返回公园寻找父亲。远远看见父亲在下车时玉兰树的不远处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坐着，拐杖竖在两腿间，一只手扶着拐杖，一只手搭在石头上，沧桑的目光望着河对岸的夕阳。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波光粼粼。踏春的年轻人领着小孩子在他身旁来来去去。

        “远处的郁金香开得怎样？”父亲被我打断醒来。

        “哦，没，没看到郁金香......”父亲断续着说，“我走累了，就在这里歇一歇......”

        我回头望望，这块石头距离他下车的玉兰树不过百余米的距离。

        “那我带你去看郁金香吧！”我说。

        “算了吧，太阳快落山了，天不早了！”父亲拒绝了。又喃喃地说：“公园挺热闹的！”

        的确，天要黑了。夕阳无限，只是黄昏。

        “我们照张相吧！”我提议。父亲本能地摸了摸领口，把弓的背稍稍直起，一只手扶直了拐杖，算是对我提议的响应。我凑上前，站在父亲身侧，和父亲一同遥望着遥远的夕阳，儿子按下了快门。这是我半生以来和父亲有限的一张合影。在2018年的春天里。此时令我悲伤地想起了汪峰的歌。

        返程的汽车里，儿子开车，我陪着父亲坐在后排，一路安静，父亲没有再滔滔不绝。

        父亲，一支拐杖只可以助你在方寸间移动。可是，你要去遥远的苏杭，那毕生的梦想怎么才能够实现呢？

        你该不是想把80岁重新定义为青春少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