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巴门尼德“存在”思想纳入古希腊哲学的框架之中去,我们会发现,巴门尼德的思想具有古希腊哲学家们普遍的理论背景。“存在”的思想与诸多哲学家们之间具有很深厚的理论渊源以及理论论争特征。因为,任何文明兴起与发展都必须基于在先的传统,任何族群也要基于这个前提来进行持续性的创造性思考。根据人类历史的经验可知,任何试图与自身的传统亦或与前人的思想的决裂,都不可能是非历史性的决裂。
这样的历史经验同样适用于古希腊哲学的形成与发展的脉络之中。根据古希腊现有文献来看,古希腊的宗教神话世界观一部分是从最原始的氏族部落时期就流行着图腾崇拜以及拜物教观念而来的,其中比较盛行的是奥菲斯教。图腾崇拜与拜物教的总特征就是具有感性的幻想性质,夹杂着大量原始的宗教迷信与仪式,采取对自然力的畏惧与象征崇拜,并使自然物与自然力,作为本部族的象征图腾。
尼采在他的《悲剧的诞生》一书中所提倡的日神与酒神便是这种原始特征。以日神阿波罗为代表的梦幻象征,以酒神狄奥尼索斯为代表的狂醉象征。两者所共构的宗教仪式艺术的表达方式,最初伴随着原始野性的舞蹈与音乐而存在。这种早期的幻想性质的感性体验与原始野性的宗教仪式,由后来的神话阶段,荷马与赫西奥德通过发展系统化,形成了最初的“神谱”系统。构成了古希腊人的“神人同型”的世界图式的一部分内容。这是包括巴门尼德在内的所有哲学家们不得不承继的历史传统。在巴门尼德的残篇文本中都有很明显的表现。这种古希腊人的宗教神话特征,主要有如下的几点特征:
一、神话的拟人形象化、感性人格化。
二、神话世界观中的宇宙生成循环世界观的解释系统。
三、人神处于共构共存的世界特征即——神人同型论”的世界。
四、宗教神话思维具有幻想性质和原始的野性的宗教体验倾向。
我们细读文本发现,这些特征已经从早期显性特征在巴门尼德的思想里已经转化成了隐性的文化基因。但仍然有迹可循,不仅存在于它宇宙生成论的胚胎学的解释倾向,以及宇宙的黑暗与光明的阐释之中,都是显而易见的。他与诸多哲学家们一样,逐渐形成了以“科学性”的理智思维。具有自然科学精神(物理学、几何学为双重基础)以及恢宏的宇宙视野。并且通过“存在”来提出自己的本原论思想,那个时代的精神就是一种不断地质疑、不断地超越,不断地提出不同视角的理论。
巴门尼德等人的思想阶段是处在一个:从一般原则的猜测性到逐步原则的理论化到概念知识的逻辑推理及学科的总结的最初阶段的尝试过程。西方的哲学倾向初步形成——基于感官知觉与抽象概念前提倾向的对本原的及诸对子的论争的传统。在这个阶段,哲学家从宗教神话思维时期的“人神同型论”世界观的解释范式的基础上转变成理论的原则世界观的范式。这种哲学思维整体上并未达到概念知性的思辨思维层次,处于最初步的阶段。但是古希腊人的文化基因,始终保持着对宗教的某种紧密联系,从宗教的人神同型的形象、拟人的阶段转变成抽象理智的理性神的阶段。始终贯穿着一种民族的精神特性。
古希腊哲学建构的启示——双重范式
虽然我们巴门尼德“存在”思想很难进行更为详尽及准确的论述,但却能基于他思想的基本理路,得出如下最根本的认知规律以及深刻的启发即:人类处于知识匮乏的阶段,对外在世界的认知。是从最基本的自然现象开始的,往往是采取一种朴素而直接的反映认知来进行最原初的知识累积,随着思考的不断地深入,理论逐渐变得完善起来。这样的认识范式通过古希腊早期自然哲学家们,不断地对古希腊原始的“神话思维”进行超越的思维进路能够告诉我们,人类就算是处于这样原初的思维阶段,仍然具有自己一套的世界图式以及解释系统。
而绝大部分数人,往往依赖原有的经验,同时也易受制于传统以来的惯例与习俗,这些传统是经过极为漫长地重复的行为活动所累积而成的。在没有发生重大的变革情况下,便仍然行之有效,而如若在大变革时代,没有敏锐的洞察力,人类仍然基于经验的惯性而实行,最终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历史证明,我们最易犯的是习惯性的行为带来思维的固步自封,而不容易汲取与时俱进的精神。为何我们人类易于习惯性思维而实难与时俱进,开拓创新?
通过对古希腊哲学整体思想地深入反思,笔者认为这个问题根源隐约是个体与及群体实践的局限性与重复性于某种固定的自然条件下生存方式有关。绝大多数人都仍然是安于在有限的实践环境中去做必要的实践,不论个体还是群体都是相应阶段地有限域内的探究。但是并非仅限于古希腊本土内的传统,他进入了新的地域,得益于东方科学技术以及文明的汲取,并没有受制于古希腊传统文化强大的控制力,这些正是古希腊思想之所以能够有根本上突破的原因。作为后人的巴门尼德虽然也可以固守古希腊本土已有的传统世界图式,但是他却积极地尝试去接纳外来的事物,接纳更多地先进的知识内容来重新构建“世界图式”,这虽然在起初的阶段看起来仅是微乎其微地初次尝试,但是从后来古希腊哲学的发展来看,却具有深远地作用。
自从他开始,古希腊的先驱们,朝向了广阔的科学地带和深入哲学思辨的奥堂。虽然,在我们今人看来,他对未知的浩淼领域仍然是采取猜测性的方式进行思考。而且,可能这样推测性的思想,在今人看来也显得过于幼稚与粗糙。但是它无疑反映了人类最基本的认知过程。从哲学家的思想以及时代的经验,我们还可以认识到。某一族群在内外环境混乱亦或重大生产变革的情况下,按照历史逻辑,首先会颠覆传统的世界图式,导致与之对应的解释系统不再能够自圆其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便会产生新的能够适应时代潮流的世界图式与解释系统。
而古希腊哲学思想的成就,便是重大生产变革的结果,正是如此,古希腊人具备了足于踏及更广阔的世界的能力。如上所言,族群的共同-场域在内外混乱亦或重大变革的情况,就是意味着族群(国家、城邦)在以往不具有相应新的经验。就算绝大部分人安于传统,这样与时俱进的经验精神却始终是存在的,那些时代的变革先驱们,都无一例外的具有这样不拘泥于原有经验的精神力。这并非意味着,后人完全可以抛弃深厚的传统。作为历史性的存在者而言,个人亦或族群,根本上还是离不开对传统历史宏观的总结与继承,无论是抱着拒斥亦或积极的心态。
通过对诸多思想内容细节的考察,我们会发现,任何哲学家仍然需要套用传统的解释系统与世界图式来整合新的知识与思想。人类的历史总是能够被后人挖掘出不同层面的经验,然后根据目前的情况而强化某个侧面,而隐匿或忽视一大部分的经验。这都某种程度上,使人类惯于习惯的事物与经验,所以笔者认为,要尽可能地避免把前人的思想限囿在现今的眼观里。尤其是到了近代以来,主权国家所形成的共同传统文化的强大排斥力与及内封性,更将容易拒斥其他优秀文明的成果。如果当初古希腊人面对东方具有明显优势的文明,是被动地接受,那只能经过剧烈疼痛的冲击、排斥到被迫直至接纳,那对于种族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中国百年来汲取了极为深刻地历史教训,一个封闭的解释系统及理论体系如果没能以一种积极地精神态来接纳不同的文明,在无法承受起变革与冲击的情况下就可能瓦解。当初古希腊哲学家们,没有积极汲取东方文明的养分,没有尝试去建构一种新兴的理论体系及解释系统,也就不再能够用古希腊本土的神话图式来自我完善,这最终就会瓦解了原有权威的理论,而后人们不再依据它所给予的那一套解释系统来进行指导。
事实上证明了,巴门尼德等最早一批地哲学家汲取了其他文明中富有启发的思想,并把它整合到诸多新兴理论之中去,而古希腊人最后根据新兴理论来指导现实与思想的工作。虽然这样的一种指导,不会以原有理论系统的完整性参与进去,而是以隐含不显或者部分性的方式进入新的解释系统与世界图式中去。
将古希腊本土与东方科学的结合本身就是一种历史性地重构,而我们今人重新去解读巴门尼德等人的哲学思想时,更多地是从哲学史中总结出普遍性的原则传统与普遍同识来让今人具有某种积极地启示。虽然我们需要尽可能地完整的保留原本某个哲学家的理论体系或基本概念。但是我们的根本目的却是和古希腊哲学家们一样,结合自身与时代的需要,使自身从理论视角、哲学历史的脉络之中,揭露出内在理路与历史传承的原则理念并从中获得符合民族本身及时代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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