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年岁空长，日复一日，我也渐渐明白，人与人的缘分深浅，终不过是此生一次偶然擦肩，彼此相视一笑，然后匆匆奔赴各自的前程，这是人生常态，他说我应该学着习惯，不必介怀。

可我偏是个极恋旧的人，上了心就再难放下，从那次与秋月白分开后，我每年都会独自去尚阳楼，依旧是视野开阔的二楼窗边，点一盏苦茶一杯淡酒，我想听她说说这一年的奇闻异事，想知道她最后有没有去关山看雪，想知道她的徒弟是不是很调皮，可我枯等数日，此后再无相见，我想，她一定是日子过的太好，把我这个便宜茶友给忘了，若真如此，也不枉我每年傻等。

六年后的端阳节，我与丈夫途径梁国小镇，在一处茶铺乘凉歇脚，却听远处的大槐树下围了一圈人，我喜凑热闹，便拉他去看，他说你这好奇性子将来定要闯祸，我笑道：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你撑着？
大槐树下，说书的姑娘眉飞色舞，一手摇扇，一手比划，说到兴起，冷不防拍下惊堂木，博众人几声口彩。

她说的这些故事，虽然记不真切，却像是在哪听过，大多是一些豪侠扶危济困的俗套情节，我兴致缺缺，正欲转身离开，却听人群中一个男孩嗤笑道：“你们尽骗小孩，柳大侠要真那么厉害，也不会连春雨袖剑都输咯。”
“你你你······小娃娃。”说书姑娘一时气得结巴，梗着脖子道：“你又不是柳大侠，怎个知道。”
“你也不是他，你又咋知道？”
“跟我玩绕口令呢！”
“惹~”男孩做了个鬼脸，撒丫子跑出人群，装乖巧躲在一个红衣女人身后，女人身形修长，长发如瀑，安静地站在树荫下，她摸摸男孩脑袋，说：“又贪玩，该回家了。”

午后太阳非常刺眼，逆着光看不太清，我只觉得那个背影像极了一位友人，看着看着竟泪流不止，丈夫赶紧上前遮住我的眼睛，埋怨道：“盯着太阳看久了会瞎的。”
“她好像来了。”
“谁？”
我把手掌推开，指着前方，烈阳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照在空无一人的地面上，仿佛她从来就不曾存在过，这样一个如惊鸿般的女子，终归和我擦肩而过。
“没，谁也没来······”

“我只是，眼花了。”

之前写的一个武侠小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