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晚了,起得早了,这年纪,是不是老了。
越老越想从前的事,越老想起过去的事越清晰,就像在眼前刚刚发生,只不过记不清那年何月。
我也随乡入俗在外二十八年了,但我总改不了家乡的口音,改不了遗留童年中的家乡味道。
有一年,全校讲公开课。当时,我讲《第一千个球》这篇文章,校领导及全校老师挤满整个教室。
听者入心,讲者动心,我在讲台上与同学互动,课堂气氛非常活跃。情动处,我淋漓酣畅的独白,赢得听课老师阵阵掌声。
课后业务领导点评说我授课流程安排科学,教学重难点突出,唯有普通话不太标准。用业务主任的话讲,商丘口音加鹿邑口音二合一的语言特色。
不知校领导褒扬还是贬批,但二十八年来我努力把家乡方言去掉,但家乡语中的余音韵味仍烙印在我的音域里,挥抹不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容颜变了,年岁增了,而乡音却难易改掉。
“不是吗,你也一样。”
所有客居他乡之人,一开口,人家来了一句。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腊月22,我老家大侄子结婚,鹿邑这边大哥、二哥、我一同赶回老家参加侄子婚礼。
我们早上五点开车回老家,在七点左右到达老家县城,约定成俗一行人下车吃饭。
老街道,老地方。
要我们从小吃惯的大个圆形水煎包,油杠,椭圆鸡蛋样的油炸糖糕各一大盘,足够五六人吃的。
那年来鹿邑,我走不惯硌脚的高低不平的淤泥路,不平整、不松软;吃不惯两根细棍一样并在一起的油条,没嚼头,发硬;好长时间喝不惯鹿邑特色的妈糊。蜂窝皮包裹的粉条包子,咬一口,隐约约的苦,难以下咽。家乡的手擀薄皮的干槐花油葱包子,劲道。我是回家一回,吃一回。
大侄子的婚礼很隆重,唢呐喇叭,锣鼓喧天,大红的灯笼,飘舞的彩绸,喧闹着家乡的小巷,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簇拥着老家庭院,热热闹闹。
仪式结束,亲戚朋友,同门宗亲开始就餐。我们几个离开故乡几十年的人,品尝着老家的饭菜,那味道勾引起光影如花的童年时光。
小时候,留在口齿间的味道,在岁月中留香,难忘。
五香豆腐乳与五花肉揉和,蒸出浓香的扣碗条子肉;纯手工酒曲拌面发酵,蒸出酵郁香甜的地锅白馍。我觉得这是世上独一无二,无以伦比的美食。
不然我也不会每次回老家,总要捎带一大袋子手工纯酵卷样子(方形硬面白馍)回来,吃上一两个星期。
要不然鹿邑的大哥也不会在我侄子宴席结束后,到邻近馍店,装了三大麻袋馒头和两大兜的大馍、枣山带回鹿邑过年。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回味味道,找回童年,依恋故乡,不止我一人。
离开故乡久了的人都这样,年岁越大,越迷恋故乡,见了故乡的人奔上去,拉住手,恁亲。
隔空的思念,光影的碎片,一点一滴融进断肠游子的情怀。
落叶要归根,花香盼归人。
腊月28,在他城他乡,那山那水的一方。
我和妻子,骑着单车,穿行于大街小巷找家乡味的豆腐,稍带苦头绵滑于口的地锅豆腐。
孩子在外乡读书,我们陪着过年没回家,在这办年货。以前孩子学校对面超市里有个卖豆腐的区域台,冰柜里每天准时准点摆上事先切好的新鲜豆腐块,任顾客挑选。
我第一次去用鼻子凑近豆腐闻闻,是家乡的地锅豆腐味,一闻就是那味。我由此天天买上一块,用锅先蒸一下,便于下刀把豆腐切成薄片。
炒锅里倒的油也七八成热,往锅里放上事先切好的葱花、姜沫。稍停,再放切好的薄片豆腐,不要轻易翻动。一会儿,豆腐的香味出来,再用锅铲小心翻一下,挨着锅底的豆腐片已呈金黄色。翻个三两下就ok了,一盘葱姜炒豆腐就可以上桌了。
我最爱吃娘炒的地锅豆腐。
后来,孩子学校对面超市被两边新开业的大超市挤跨了,停业不干了,我也吃不上那个豆腐了。
好长一段时间,我不再吃豆腐。没有那样的,也找不到那个味的,其它味的豆腐不想吃。
年关,办年货,我非找到家乡味道的豆腐不可。
我和妻子满大街溜达,一个菜市一个菜市的找。每到一个豆腐摊上,我都凑上去用鼻子嗅一下,闻一下。
“不是,走,走走。”
我催着妻子又走了,到了另一个摊子,又是如此这番,卖家用白眼剜我,说我神经。
“走,走,走。”
我和妻子在年三十,终于在一个乡下早集上,瞅见一位七十多岁的大爷手推车上的豆腐。我凑近猛嗅,深闻,老汉吓一跳,哪来的傻瓜。
哈哈,过年终于可以吃到家乡味的豆腐了,我内心一阵狂喜。好久没吃过的豆腐,今儿终于找到了。
现在女儿也让我带的,非这味的豆腐不吃。
哎,哦。人真的有种不可忘记的情怀,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小时候的过往,在岁月长河中留痕,无论悲喜,浪漫,永不陷落。
记忆味道,难忘故土的情怀,日久而深。
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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