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徘徊

第四章  徘徊

索琼茅以筳篿兮，命灵氛为余占之。

我找来了灵草和细竹片，请求神巫灵氛为我占卜。

琼茅：灵草。筳（tíng）：小竹片。灵氛：传说中的上古神巫。

曰：「两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

“听说双方美好必将结合看谁真正好修必然爱慕。

信修：诚然美好。

思九州之博大兮，岂惟是其有女？」

想到天下多么辽阔广大，难道只在这里才有娇女？”

九州：泛指天下。女：美女。

曰：「勉远逝而无狐疑兮，孰求美而释女？

“劝你远走高飞不要迟疑，谁寻求美人会把你放弃？

勉：努力。释：舍弃。

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

世间什么地方没有芳草，你又何必苦苦怀恋故地？

何所：何处。故宇：故国。

世幽昧以昡曜兮，孰云察余之善恶？

世道黑暗使人眼光迷乱，谁又能够了解我们底细？

昡曜（yào）：惑乱浑浊。察：明辨。

民好恶其不同兮，惟此党人其独异！

人们的好恶本来不相同，只是这邦小人更加怪异。

民：指天下众人。党人：朋党之人。

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

人人都把艾草挂满腰间，说幽兰是不可佩的东西。

服：佩用。

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美之能当？

对草木好坏还分辨不清，怎么能够正确评价玉器？

览察：察看。珵美：即“美珵”，美玉。

苏粪壤以充祎兮，谓申椒其不芳。

用粪土塞满自己的香袋，反说佩的申椒没有香气。”

粪壤：粪土。申椒：申地之椒。

欲从灵氛之吉占兮，心犹豫而狐疑。

想听从灵氛占卜的好卦，心里犹豫迟疑决定不下。

巫咸将夕降兮，怀椒糈而要之。

听说巫咸今晚将要降神，我带着花椒精米去接他。

巫咸：古神巫。夕降：傍晚从天而降。怀：馈。

百神翳其备降兮，九疑缤其并迎。

天上诸神遮天蔽日齐降，九疑山的众神纷纷迎迓。

百神：指天上的众神。并迎：一起来迎接。

皇剡剡其扬灵兮，告余以吉故。

他们灵光闪闪显示神灵，巫咸又告诉我不少佳话。

皇：皇天。吉故：明君遇贤臣的吉祥故事。

曰：「勉升降以上下兮，求矩矱之所同。

他说“应该努力上天下地，去寻求意气相投的同道。

矱（yuē）：度。

汤禹俨而求合兮，挚咎繇而能调。

汤禹为人严正虚心求贤，得到伊尹皋陶君臣协调。

合：志同道合的人。挚（zhì）：伊尹名。咎繇（jiù yáo）：夏禹之臣。

苟中情其好修兮，又何必用夫行媒？

只要内心善良爱好修洁，又何必一定要媒人介绍？

苟：如果。用：凭借。

说操筑于傅岩兮，武丁用而不疑。

傅说拿祷杵在傅岩筑墙，武丁毫不犹豫用他为相。

操：持，拿。用：重用。

吕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举。

太公吕望曾经做过屠夫，他被任用是遇到周文王。

吕望：指吕尚。举：举用。

宁戚之讴歌兮，齐桓闻以该辅。

宁戚喂牛敲着牛角歌唱，齐桓公听见后任为大夫。

宁戚：春秋时卫人，齐桓公认为贤人，以他为卿。该：周详。

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

趁现在年轻大有作为啊，施展才能还有大好时光。

晏：晚。未央：未尽。

恐鹈鴃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

只怕杜鹃它叫得太早啊，使得百草因此不再芳香。”

鹈鴂（tí jué）：鸟名，即伯劳。一说杜鹃。为之：因此。

何琼佩之偃蹇兮，众薆然而蔽之。

为什么这样美好的琼佩，人们却要掩盖它的光辉。

偃蹇（yǎn jiǎn）：盛多美丽的样子。薆（ài）：遮蔽。

惟此党人之不谅兮，恐嫉妒而折之。

想到这邦小人不讲信义，恐怕出于嫉妒把它摧毁。

谅：信。折：摧毁。

时缤纷其变易兮，又何可以淹留？

时世纷乱而变化无常啊，我怎么可以在这里久留。

变易：变化。

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

兰草和芷草失掉了芬芳，荃草和惠草也变成茅莠。

茅：比喻已经蜕化变质的谗佞之人。

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

为什么从前的这些香草，今天全都成为荒蒿野艾。

直：竟然。

岂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理由，不爱好修洁造成的祸害。

他故：其他的理由。害：弊端。

余以兰为可恃兮，羌无实而容长。

我还以为兰草最可依靠，谁知华而不实虚有其表。

无实：不结果实。

委厥美以从俗兮，苟得列乎众芳。

兰草抛弃美质追随世俗，勉强列入众芳辱没香草。

委：丢弃。得：能够。

椒专佞以慢慆兮，樧又欲充夫佩帏。

花椒专横谄媚十分傲慢，茱萸想进香袋冒充香草。

椒（jiāo）：楚大夫子椒。樧（shā）：茱萸。

既干进而务入兮，又何芳之能祗？

它们既然这么热心钻营，又有什么香草重吐芳馨。

干进：求进。务入：钻营。祗（zhī）：散发。

固时俗之流从兮，又孰能无变化？

本来世态习俗随波逐流，又还有谁能够意志坚定？

览椒兰其若兹兮，又况揭车与江离？

看到香椒兰草变成这样，何况揭车江离能不变心。

揭车与江离：比喻自己培育的一般人才。

惟兹佩之可贵兮，委厥美而历兹。

只有我的佩饰最可贵啊，保持它的美德直到如今。

兹佩：喻指屈原的内美与追求。历兹：到如今这一地步。

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沬。

浓郁的香气难以消散啊，到今天还在散发出芳馨。

芳菲菲：指香气浓郁。沬（mèi）：消失。

和调度以自娱兮，聊浮游而求女。

我调度和谐地自我欢娱，姑且飘游四方寻求美女。

和调度：指调节自己的心态，缓和自己的心情自娱：自乐。聊：姑且。求女：寻求志同道合的人。

及余饰之方壮兮，周流观乎上下。

趁着我的佩饰还很盛美，我要周游观访上天下地。

方：正。上下：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