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年的夏天,锁龙村出了件全省震动的大事,当时的报纸铺天盖地乱飞,事件曾一度火了几个月之久。
那年我9岁,这天清晨,罗老汉像往常一样去地里除草,他走在半道上,弯下腰哼着秦腔。突然,前方山风一吹,一阵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刺鼻的臭味令罗老汉直欲作呕。
这个罗老汉就是我爷,当时山里经常有野猪祸害庄稼,山里人用钢丝绳套死野猪,经常等到尸体发臭才有所察,因而尸臭的味道我爷很是敏感。
他循着臭气查找,原以为前头又死了只发臭的野物,可却没想到,上了坡,到了锁龙台附近,却看见前方封土堆前莫名多了个盗洞,那尸臭的味道以及黑色淤血从洞内溢出,染花了洞口泥土,只见半只被撕裂的人手就垂在洞口不远处的地面。
我爷当时都愣了,当天早晨一阵乱吆喝引来了四面八方的村民,那年我爸正是村子的村长,骑上摩托车赶忙去乡派出所报案。警察当天中午赶来验尸,拖出三具被活活拍成肉饼的干尸,死相惨不忍睹,并从尸身里搜出数件精美的玉器和青铜礼器。
警方那边给出结论,死亡三人系盗墓贼出身,但具体这三人咋死的却是只字不提。这件事很快惊动了市里的文物研究所,几天之后村儿里来的四轮子汽车越来越多,有的专家学者便开始四面取土、探察。
当时山里人也乐意,原本冷清的山村里一下来了这么多人,甚至省市各大电视台、报纸都开始了相继采访。很快在一片舆论造势之中,一个陕西的“马王堆”、又一个本世纪震惊考古界的重大发现等舆论一度引起不小的呼声,村里的外来人也越来越多。
半个月后,一支由数位省市专家学者组成的考古发掘队在村里住下,因为我爸是村长,所以两个省博物馆的老教授就住在我们家。那天大概是都多喝了点酒,我的师父,村中朝天观的胡老道也在席间,大家闲聊着,就听两个专家开始慷慨激昂起来。
吴教授方正的国字脸上透着激动,他指着锁龙台,鼻尖上的眼镜似乎都因为兴奋而颤抖起来:”这个锁龙台至少该是两汉朝代的大墓,甚至年代更早,我们进行全方位勘探,墓的规模只大不小且几乎没有盗洞,一旦挖出,少不得要干一件震动全国的大事。“
他举起一杯子酒痛快豪饮,旁边那个研究员老李也是满眼火热,大家几天相处下来也知道胡老道是干啥营生的,八字胡、挽道髻,一身干净朴素道袍这家伙就是个典型的神棍打扮。
老李便兴起问道:”胡师傅,你们道家会算个风水前程,那要依着你们道家风水来看,这块墓穴能是个什么品级呢?“
老李问胡老道这话,其实正在兴头上,这么大规模的墓风水自然是极好的,且听听胡老道是怎么解释的。
而我师父这人的确有真本事,我的顺利降生也多亏了他,但这事暂且不说,可他的毛病就是说话直。
胡老道摸着他那长下巴,表情变得十分认真,他指着锁龙台大坟的方向说:”咱这村叫锁龙村,那头的土包包叫锁龙台,没人知道这其中有啥联系,可咱老胡自打娘胎里出来,相过不少好坟好穴,就连电视上那些帝王陵寝都能说出些道道来,但这个墓嘛……“
胡老道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下巴抠的就更紧了。吴教授来了兴致,忙追问道:”老胡,咋样?“
”按风水里讲,锁龙台这位置白虎主杀,山势四盘堵住生门,这叫死门洞开、不留余地,是个正宗的绝门户穴,亡人要是埋在这里,少不得要断子绝孙、克死满门,根本不适合造墓,所以按我这经验,两位最好别开这墓,不然,这诡奇的事怕是谁也摸不准的。“
胡老道说完这话没接着吃菜,而是很认真的看了吴教授他们一眼。
老李跟吴教授一看我师父这么认真,笑着缓和气氛道:”哈哈,老胡还是蛮风趣的嘛,这墓被盗,上级要求立即进行抢救式发掘,咱们这只管挖,可管不了上头的决策,再说了,风水玄学这不就是个说道嘛,老胡,咱们继续喝酒,不谈这些。”
当晚我师父挺郁闷的,以他多半辈子的经验来看,这不适合造墓的地方造大墓,那多半有鬼。第二天去朝天观胡老道考我背咒的时候还专门为这事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上离下巽,内外皆虚,主前路未知。
反正当时我也不懂,但接下来村里似乎迎来了春天。
数天之后,两辆挖掘机来到,村里的壮劳力、大姑娘小媳妇的也被考古队请走,按照他们制定的地方开始挖泥,工资按日结,这事情倒算是为村里人造福,毕竟常年生活在山区,收入来源实在不多,但事情也就出在这里了。
夏季时而多雨,加之山地施工艰难,整整一个多月下来,墓地外围才被清理出来部分,但这已经不得了了。
期间考古队挖出一个大鼎,吴教授他们老眼放光,早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因为那鼎的造型甚至是先秦以前的东西,大家对墓里的东西也更加期待起来。
但自从这个鼎挖出来之后,整个工地上开始怪事连连。到了夜里锁龙台工地上阴森森的发寒,就像是隆冬下雪一样,冻的人喘不过气来。
更有甚者,待在那里的人晚上老做噩梦,大家做的梦内容竟都完全一样,梦见自己被黄土埋进去半截,安安静静的躺在一口朱红寿材里。
考古队的人最后全都无精打采的,也开始心慌起来。
要说一个人做梦那没啥,可一群人都连天做一个梦,这事儿的邪性也令不信邪的吴教授他们动摇了。那天夜里,我爸去朝天观把胡老道请来,吴教授他们亲自开车去镇上买的酒菜、烤鸭摆上,就为了专门请他来吃这顿饭。
酒席宴间,吴教授皱着眉把这怪异的事一说,问胡老道这梦是不是有啥说道?
胡老道听完吴教授的话想都没想,他反问:“黄土把身埋了半截,你们说这叫啥?
老李当即就答:“这就是死了一半了啊!”
我师父胡老道嘿嘿一笑,突然摸紧下巴:“知道死了一半就好,倘若再挖下去可就不是做梦那么简单了,那可就得钻土入坟喽!”
胡老道这话说的吴教授有些害怕了,老李皱着眉头问:“真的这么邪?”
胡老道这才掏出一张符,把它递给老李,对他说:“这张符是道家常用的挡煞符,你回去把它贴在挖出的大鼎上,要是没反应就好,倘若有了反应,就赶紧走,这墓也别再挖了。”
老李当时还有点不信,收好胡老道给的符就想去试,临走前胡老道叫我拿一把檀香跟上,嘱咐我随着去探察。
当时我虽然9岁,但却十分老成,大概是山里孩子少,再加上署寒假都跟胡老道在一起受他熏陶,所以也并不害怕,反而大步跟了上去。
老李路上直跟我打听神怪传闻,到了地方,我在施工的地宫上方摆好七宝香阵。在考古队临时搭起来的工棚里,那口黑漆漆的鼎就蹲在墙角,裹上了几层牛皮纸,因为晚上黑漆漆的,手电筒并不能看清楚全貌。
说来奇怪,这整个房间冷的就跟个冰库似的,冻得我瑟瑟发抖。老李举起符纸一路走去,可真的看到这宝贝大鼎,他现在也额头带汗,那一张符可就给贴上去了。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令我出了一身冷汗。那张符咒刚挨上青铜鼎,老李的手还没离开,挡煞符“噗”一声就着了,直接燃成灰烬。
我也有些惊愕,这种符可以用来压惊、挡煞,倘若贴在邪物身上,也有压制作用,可怎么就燃了呢?
我赶忙去看香阵,等我跟老李赶到,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香阵里28支檀香香气合成一股浓烟,一点点钻进土里,就好像底下有什么东西张嘴在吸香火一样。
那香燃的速度极快,哗啦哗啦的,转眼间已经燃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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