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怎么样，是不是快到了。”
“嗯，应该不远了。大概还有十分钟。”洛卡说罢，百无聊赖地看向舷窗外，“如果穿梭机准时的话。”
“那你估计已经可以看到它了，”通讯器另一端的洛罗斯说“怎样，看到它以后还想进去么？”
洛卡使劲向外张望，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红点，“还看不太清。”
“路线再熟悉一遍，别出什么岔子。”
“你先忙吧，挂了。”
“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说了么。”洛罗斯说，话语中分明带着一丝哭腔。
洛卡没有回答。
“别挂断。打开拾音器，让我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洛卡照做了。他身旁的屏幕闪烁着画面，但他无心观看：
“今天，两种族共同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舷窗外的那个模糊的红点随着穿梭机的临近逐渐扩大，
“······这是和平的象征，是通往未来的大门······”
看得愈发清楚了。红点逐渐变为一个不规则的物体，在中途星亮蓝色的星体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两族的最高首领将齐聚中途星······”
那个红点最后铺满了整个视野。
洛卡出神地望着窗外。
红点是一个巨大的轨道空间站，是马尔斯人在中途星唯一的据点；空间站的总体呈不规则的椭圆状，外表呈现出斑驳的红色，表面盘根错节地布满了褐色和黑色的纹理，还能清楚看到像暴起的青筋一样的巨大管道结构在凹凸不平的表面上蜿蜒。
恶心，真的恶心。
洛卡对马尔斯人的审美水平向来不置可否。他们花了十几年建设了这么一个丑陋的，活像一颗刚从什么动物体内掏出来的、血淋淋的心脏的空间站。
而他马上就要进入这颗令人发呕的心脏了。
他觉得似乎隔着舷窗和几百公里的距离就能闻到空间站的血腥味了。
“维恩尼斯万岁。”洛卡心中默念。
二
“洛罗斯，别发呆了，”看着刚挂断通讯器的洛罗斯呆呆立在原地，文森特上前说道，“今天不是你值班么。”
洛罗斯将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作为一个安保人员，你的记性还真是不错。”
文森特听出了话中刺鼻的讽刺味道，但多年的共事使他已经习惯了这名年轻研究员的傲慢与不屑。他的瞳孔逐渐收紧，形状也变成了规则的圆形。
“那你快去呀，我还得站在你的门外，时刻提防着有没有什么马尔斯人要打你这个年轻貌美的维恩尼斯人的主意。”
洛罗斯什么也没说，从这位魁梧的安保队长身边擦身而过，径直走进控制室的大门。
文森特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象——外面是马尔斯人的世界。老实说，这座城市是因为他们这几个维恩尼斯人的到来而建造的。文森特身处于一座巨大的圆柱形建筑之中，建筑的外壁材料是从维恩尼斯星一船一船运过来的。高度将近五百米的桶装墙壁层层排列，每层之间仅有数厘米的间距，墙壁之间是纷繁错杂的支撑性结构，这些结构透过半透明的建筑外壁从外侧隐约可见，在马尔斯星暖黄色的阳光中熠熠闪光。所以这建筑在马尔斯人口中叫做“星柱”。
马尔斯星上总共建设了两座星柱，分别位于星球的两极。每座星柱都由上万层桶装薄壁结构组成，薄壁的中间层均匀填充着不同能级的等离子体，这些等离子体散布在子空间场之中，冥冥闪着蓝光，夜幕中更显得光彩照人。北极区域的星柱的中央是一座比星柱外围的薄壁还要高出一截的塔状建筑，塔顶是整个星柱系统的控制中心。维恩尼斯人在将近一个马尔斯世纪以前为马尔斯人建造了星柱系统。说白了，两座星柱其实是两个无比巨大的电容器，用等离子体储存电能，再通过子空间场大幅增加等离子体的表观质量。每时每刻，整个马尔斯星生产的电能中近百分之五都会被输送到两座星柱上，再在两座星柱之间产生一道能量无比巨大的放电电流，通过这条超级电流的磁效应驱动马尔斯星日渐冷却的行星外核中的金属元素进行定向移动，从而维持星球磁场强度的稳定。马尔斯人的文明建立在碳基生物技术上，根本无法制造这种设施，只能求助于维恩尼斯人。
洛罗斯在工作台前坐定，机械地盯着面前的一排排仪表。控制室里只有寥寥几个人。
但洛罗斯无心工作，心中还想着今天将发生的事。
三
洛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也不太想回忆起。穿梭机库还算宽敞，墙壁是灰白色的——这个机库是专门用来迎接维恩尼斯来客的，所以内部应该是进行过处理的。很难想象真正马尔斯人的生活条件是怎样的。
洛卡顺着人流，从机库侧面的走廊进入空间站的内部。
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最起码没有血腥味。
他安慰自己。但不可忽略的是，空间站里的味道确实不好闻——估计是因为马尔斯人习惯用气味来传递情感，就如同维恩尼斯人通过瞳孔颜色的变化来传递情感一样。
身边的马尔斯人渐渐多了起来。马尔斯人的身形与维恩尼斯人非常接近：它们的身体都由躯干作为主要支撑，都有四肢和一颗包含智慧的大脑袋。相比之下，维恩尼斯人的面部更加精致：小巧的发声器官长在下巴尖上，脸颊侧面可以隐约看到里面书肺的层层叶片，面部的中央生着一簇纤维状的器官，在这个器官两侧便是维恩尼斯人标志性的巨大眼睛了。而马尔斯人的面部只有几个下凹的小洞，很难分辨出明显的五官。幸好两个物种都通过声音交流，不然他们之间肯定连简单的交流都无法进行。
洛卡伸手调试了以下后脑勺的自动翻译机，走廊里窸窸窣窣的杂音瞬间被翻译成了能听懂的语句。穿过一条条暗红色的走廊，他来到了一间宽大的房间，看似是空间站的交谊厅之类的场所。
真热。
热的洛卡有点晕头转向。
这还不是最糟的。空气中的味道愈发难闻。洛卡想象这腐臭味的热空气在这些粗大血管一样的走廊里流动，胃里突然又翻江倒海起来。还好交谊室里有窗户——说实话，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窗户，而是一种黏胶状的半流质生物材质，随舱内气压的变化缓缓起伏。透过这层黏胶向外看去，仿佛群星都在扭曲，组成一幅颇为光怪陆离的景象。
洛卡找到了窗旁的一张空桌独自坐下，把手伸进上身甲壳外衣的内衬里。
“在做什么，我的外星小帅哥？”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着实吓了洛卡一跳。他快速把手抽出来，慢慢别过头去。一个马尔斯人站在背后，看到洛卡对自己有所反应，便从侧面走到桌子的另一端坐下。
“希望没打扰到你。”来者说。翻译器把声音翻译成了悦耳的女声。
“当然没有。”
“看你刚才出神看着外面。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吧，我的外星客人。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喜欢空间站里的环境······”
“还好吧，”洛卡说，“只是，你知道的，我的族人通常不会这样心安理得地生活在其他动物的身体里。”
“是呀。以前来这儿参观的维人也总抱怨。”
“所以你是在这儿工作吗。”
“对呀。”说罢，马尔斯人不知从哪整出一个杯子，轻轻用杯沿在桌上一划，一杯液体就出现在了杯中。
“你一定不常来，尝尝。”马尔斯人把杯子递过来。这时洛卡才好好端详了一下对方的模样。马尔斯人总会让洛卡联想到医学教科书上去掉皮肤组织的裸皮人，通过他们透明的皮肤可以清晰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肌肉组织。他们甚至不穿东西遮盖一下他们奇异，甚至有点骇人的外表。但坐在对面的马尔斯人却有点不同，她身上套着一层肉黄色的不透明外衣，手脚似乎也与平常看到的马尔斯人有所不同，似乎被包裹在一层厚厚的角质中。
“还不错，”洛卡礼貌地尝了一口，他只尝了一口就确认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想念这种味道了，“我是来这儿观光的，从维恩尼斯的空间站中转的。”
“旅行啊。你这样的家伙越来越少了。”
“还没问你是在这儿是干什么的呢。”
“工程师。平常都在控制室待着，好不容易有点空闲出来透透气。”
在主控室工作。洛卡的瞳孔边缘突然跳跃起来。
“你叫什么，我的外星女士。”
“叫我瑟恩。”
“洛卡。”
突然舱内想起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怎么了。”洛卡刚要站起身，便被瑟恩一把拉住。
“别担心，老兄。只是轨道前方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估计是什么船队开到了中途星，不小心穿过了这条轨道。没必要大惊小怪的，经常发生的事。”
洛卡缓缓坐下。
“说实话，我还没好好逛过这个空间站呢。”
瑟恩抓住洛卡的手，“那就走吧，我带你到处转转。”
四
洛罗斯装作聚精会神地看着墙上的屏幕，实际上在全神贯注听着洛卡那边的动静。多数时间听到的都是通讯器来回碰撞发出的杂音。通讯器与洛卡随身的翻译器通过局域数据网连接在一起，这让洛罗斯清楚听到了洛卡与马尔斯女人的交谈。
“有点顺利得不正常了。”洛罗斯低声说。
“什么不正常？”文森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意识到自己怕是不会得到答复，就乖乖闭嘴了。
又是那个多事的守卫，洛罗斯心想。但文森特的多事还阴差阳错的救过洛罗斯的命——毕竟马尔斯星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星柱充满好感，恐怖袭击发生过好多次了。有很多马尔斯人都担心维恩尼斯人会用星柱控制马尔斯星，也就控制了整个马尔斯种族。
但那又能怎样呢？没了星柱，马尔斯的磁场早就衰减得连铁屑也吸不起来了，所有马尔斯人的小命也早就在太阳风的狂轰滥炸下灰飞烟灭了。马尔斯人的空间技术还不足以将马尔斯人带离这个该死的恒星系。星系里唯一一颗有可能被马尔斯人殖民改造的行星——也就是位于马尔斯星和维恩尼斯星轨道之间的中途星——还抢先被维人占领了。维人并没有改造星球环境的技术。他们无法改造中途星刚刚形成的稀薄大气，就恬不知耻地来求助正处在灭顶之灾面前的马尔斯人。最后两族达成了协议：维人为马尔斯人提供稳定磁场的设备，而马尔斯人则为他们改造中途星。
星柱的控制权在这些年中逐渐交与了马尔斯人，这使得塔顶的控制中心逐渐衰落，现在这里仅有洛罗斯一名技术人员在岗值守。控制室也不再负责日常的控制事宜，但洛罗斯手里还保留了系统的覆写权限——也算是敦促马尔斯人认真进行星球改造的一点筹码吧。
今天是星球改造成果交付的日子。
但她知道今天会发生别的事情——不仅仅是她计划的事，还会有别的。
她了解马尔斯人。多年在马尔斯星的生活经历让她认识到了一件事——永远不要相信他们。马尔斯人从来都是为了到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又想起了人生中遇到的第一起恐袭。谁会料到高能炸药会绑在一个乞丐小女孩的身上？
不管怎样，我亲爱的马尔斯人们呀，先欣赏一场烟火表演吧。
五
“所以这一圈下来，感觉怎样？”
“不太好，”洛卡坏笑了一下，“至少我真的不想在这里睡觉。那些客房长得就好像胃的内腔一样。”
瑟恩也回头笑了笑——至少他觉得她的那个表情是笑容。
两人又接着走。走廊里的人逐渐变少，最后洛卡竟一个人也看不到了。
“想不想看看空间站的主控室。”瑟恩突然提议。
“你确定你的同事们会让我这个外人进去吗——不仅是外人，还是外星人。”
“当然——
不会。”
突然，这个看似柔弱的外星女人一个箭步冲到洛卡身前，用身体挡住洛卡的去路。没等洛卡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把洛卡摁到了走廊的墙壁上，三下重拳接踵而至，结结实实打在洛卡的前胸上，把胸前的硬甲打得粉碎。
“你···”
洛卡想发出声音。瑟恩一记勾拳打在洛卡的下巴上，紧接着传来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你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瑟恩从洛卡胸口上撕下一块薄薄的生物组织。
“果然一点经验都没有，连我身上这身儿警服都不认识。你以为我真的会把你领到控制室去吗？你以为我做了几十年的警探会连生物炸弹都分不出来吗。”
洛卡的表情出奇的冷静。
“我确实没认出来，当我意识到以后怕是来不及了。但我还有B计划······”
“你知道我有权当场击毙恐怖分子吧。”
洛卡没有回答。
瑟恩把手臂抬高，用手对准洛卡的脑门，她手上的角质组织其实是一支高能粒子枪。
“你以为你这场无关痛痒的袭击会真正起到什么作用吗？你们维人竟然还有脸敌视我们马尔斯人？你们的星球虽然炎热，但总归星球的地壳是稳定的。你以为给我们修俩星柱就算保护我们的文明了？中途星是我们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你们却狠心把它夺走，而且——竟然——还让我们帮你们改造星球！”
瑟恩突然又打出一拳，正中洛卡的右眼。洛卡的右眼瞬间失明了。
“我今天要让你死个明白。今天确实是历史性的一天。今天——我们的舰队将倾巢而出，我们的武器会彻底摧毁维恩尼斯星的生态系统，你们都得死。等你们死光了，马尔斯人将拥有中途星和维恩尼斯星，我们的文明将得到真正的救赎。”
“我今天也没打算或者回去······”洛卡已经奄奄一息了。
角质层的尖端发出一束白光，在洛卡的脑袋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大洞。洛卡呻吟一声，便停止了动弹。
瑟恩把洛卡的尸体扔到一边。她没注意到，手中的生物组织逐渐变成暗红色，然后······
六
中途星上的维恩尼斯建筑中，两族元首的会晤宴会还在进行。
“总理······”一位身穿正装的维恩尼斯官员拍拍总理的后肩。
“刚收到空间站的通知，不久前空间站的轨道上突然出现了一支马尔斯人的舰队，空间站上的人目测舰船的数量超过一千······”
总理点点头。
“早知道马尔斯人会有动静。立即发布舰队集结令，把外环星域的战舰都调到马尔斯星的轨道，再命令维恩尼斯星守军的三艘超级巡洋舰和护航舰艇立即出兵中途星，剩下小部分舰队留守母星。”
“明白了，立刻去办。”
“哦，还有一件事。”传令人转过头来，“刚刚马尔斯人的轨道空间站发生严重的爆炸事故，已经进入了衰减轨道。”
“知道了。”总理挥挥手，“快去。”
七
听到洛卡死前的最后一声呻吟，和最后的一声巨响······
洛罗斯的眼泪直直落下。
马尔斯人。
该死的马尔斯人。
良久，洛罗斯擦干眼泪。
“文森特，”洛罗斯别过头，出奇温柔地说，“我有点渴了，帮我倒杯水去好吗？”
文森特怀疑地打量了一下洛罗斯，迟疑了一下。
“稍等。”
文森特刚一出门，洛罗斯立刻按下手边的一串按钮，两道光束从控制台射进洛罗斯的双眼。屏幕上出现几行字：
“视网膜扫描匹配成功。覆写程序启动。请输入总理令代码。”
洛罗斯将一个小硬盘插到主机上，一行行的病毒代码植入控制器中。
去他妈的总理令。
“总理令审核通过。请编辑覆写命令。”
洛罗斯思索片刻，熟练地敲入程序代码。
“你在干啥，洛罗斯？”
文森特的声音在洛罗斯背后传来。洛罗斯没有回头。
“傻丫头，你在干嘛？虽然我不懂你们科学家整的东西，但我看得懂屏幕上的东西意味着什么——你把控制权抢回来了是不是？”
洛罗斯还是没回头。文森特捏了两下拳头，三个箭步冲到洛罗斯身后。
文森特一把抓住洛罗斯的肩膀，“你······”
没等文森特反应过来，洛罗斯俯身从文森特胳膊下钻出座位，绕道着壮汉背后，掏出侧兜里的匕首用力刺进文森特的后背。
一下，两下···
当刀第三次刺进文森特的血肉里时，匕首竟然卡在肉里拔不出来了。文森特忍着剧痛，不顾喷涌而出的献血，转身甩开洛罗斯的攻击，一拳打在洛罗斯脸上。洛罗斯踉跄后退，文森特又跨步上前，一把掐住洛罗斯的脖子，洛罗斯挣扎想掰开壮汉钳子般的手，没想到壮汉突然把她高高举起，反身按到了控制台面上，瞬间控制台上火花四溅。
房间里突然响起急促的警报声，“瞧你干的好事，”洛罗斯的脸已经憋得铁青，挤出几个字，“你把我刚才输入的指令······下行了······本想······咳咳······留下来当成是对马尔斯人的威慑······”
“你真是个大蠢货······”说罢，洛罗斯停止了挣扎。
“你干了什么？！”
八
“长官！”一名维恩尼斯军舰上的侦测官报告，“维星轨道上突然出现不明物体，后续观测证实是马尔斯军舰，数量在两百到三百上下。”
“这么小的一支舰队就像骚扰我军的后方？”司令官冷笑一声，“传令下去，所有在轨战舰追击敌军舰船，一个都别放过！”
“是！”
“报告长官！”另一名技术人员喊道，“所有敌舰突然调转船头，朝维星大气层方向全速前进！”
“自寻死路。”司令官说，“这是障眼法，一定会有舰队前来增援敌军！所有战斗单位进入作战状态！”
外环星域的舰队抵达了马尔斯星。但这时马尔斯星的模样与他们记忆中已经大相径庭：大地上蜿蜒着无数血管一般鲜红的裂隙，万米的巨大烟幕从几个超级火山口喷薄而出，伴随着无数闪电、雷暴，地表褶皱变形，一条条深渊沟壑咆哮着吞噬着沿途的一切。
他们不知道，不久前的一道指令使星柱的放电强度陡然增加了几个数量级，马尔斯星的行星外核像一个被用力抽动的陀螺一样疯狂旋转起来，带动着上层的地幔一起旋转，织热的岩浆从地底深渊呼啸而出，通过几个地壳薄弱点奔涌而出，万米高的岩浆柱随之成型。脆弱的地壳被扭曲，被碾碎，被撕裂，被咆哮着拖进星球内部。
中途星上，两族舰队在激烈交战。但这场战役没有胜者，两族的舰队最终都消耗殆尽。
九
“都结束了。”
“事情不该这样发展的。”
沉默。
“我的母星成了一片火海。你的母星也很快就要在温室气体中窒息。”
“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们想要生存下去。我们真的需要中途星。”
“那现在呢？满意了？”
沉默。
“让你的军舰炸了这儿。我宁愿现在就死。”
“同意。”
“中途星未来也会诞生文明。”
“只有一个文明。至少不会相互伤害。”
“他们不会记得我们。他们只会看到一颗泛着金光的行星，和一颗地表遍布红色荒漠的星球。”
说罢，一声巨响响彻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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