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人生里都有一位不可替代的“损友”
文/冬小庸
往年每到年底这天，老尬都会感慨的说“三十仍在，伊人不再”，而我们也一贯都是反驳“你个趴耳朵，你晓得伊人是什么哟？”老尬从来不恼，嘿嘿的笑，满脸褶子就像抹不平的折纸，横七竖八。
今年又到年底31了，小春呆呆傻傻的捧着脸双眼发直。原本大家在热火朝天准备年会，这会儿看着小春，大家感觉凉飕飕的，就都冷清清各自准备去了。
说起老尬，小春内心是愧疚的。
小春来公司上班第一天特别客气，扛了一大麻袋叮咛当啷的东西。一圈介绍之后，大家都比较好奇袋子里是什么，一个个坐在电脑桌后跟世故的鸭子似的，伸长了脖子。只见小春打开麻袋，妈呀，全是红油辣子，一屋子的油辣椒味儿。
小春跟猴子似的在办公室穿来穿去，一边给大家每人送一瓶儿一边解释，是他娘娘，也就是奶奶给他做的，要他拿来给大家尝尝。这孩子，大家都喜欢，实在实在。
小春发到黄媛那里的时候，大家有点替他着急。接着果然证明大家着急是对的。
“我不吃辣椒，你给别人吧，谢谢。”对方非常礼貌但头也不抬。
“那个，我奶奶亲手做的，带回家给家里人吃嘛。”小春扯了扯衣角，没话找话。
“我家里没人。”黄媛起身走开了。
小春悬在半空的手，收也不是递也不是。眼睛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好盯着瓶子。
“给我吧，我最喜欢红油辣子，多少都不嫌多。”
老尬一把夺过小春的瓶子捂在怀里。小春悻悻的，但脸上还是堆了笑谢谢老尬。
办公室闹哄哄终于引来了主管关注，小春有点不好意思，耷拉着脑袋捧着瓶子，还有一瓶没送出去，不晓得主管喜不喜欢红油辣子。
“你小子，一来就聚众贿赂啊？”主管嘴角仰着，但语气严肃。
“那个……我……”小春手指抠着瓶子有些无措。
“我什么我？你手上那个不是给我的么？拿来吧，去干活。老尬，小春先跟你那组。”
“是。”
“收到。”老尬小春同时应声。
小春这猴子立时又活了过来，笑的就差没把牙龈都漏出来了。赶紧递了红油瓶子给主管。
自从小春跟了老尬之后，他俩就成了办公室里一对活宝。小春性格里的劣根都被老尬一根根抽了出来，每天两人互损成了必须节奏。俨然成了第二个老尬。
用黄二的话说，“小春这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可惜被老尬这老司机彻底开发歪了”。
闹归闹，老尬对小春确实不错。小春刚来上班，工作上没少挨批，每次老尬都在主管训小春的时候帮腔，小春一开始是恨极了老尬。后来小春才知道，老尬帮腔是为了小春好，他一阵帮腔让主管火气没开始那么大，那小春受惩罚也就不会很严重。
老尬总怂恿小春一起去看其他部门的美女，有一次旁边部门来了个实习生，长得水灵。老尬淌着哈喇子拎着小春去盯人家，两人埋头猜美女啥颜色的时候起了争执，被对方发现了，公司太小，哪藏的住事儿。那一阵两人挨了好长一顿白眼。
老尬好色爱贪小便宜在公司是响当当的，虽然老尬一直都没做过什么建设性的犯罪事实，但私底下有不少同事对他挺不满的。只是碍于面子，大家都糊弄着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公司出了一件事，大家都瞬间变成了福尔摩斯，把嫌疑定在老尬身上。
毕竟人都是自认为是正义的化身，有些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周末老尬他们部门加班，加班结束大家都各自回家了。第二天一早，部门里炸开了锅，黄媛说她男朋友刚送她的项链不见了，昨天她下班忘记拿回去了，到家想起来的时候很晚了，想着放公司应该没事。谁知道来了公司发现不见了。
大家都窃窃私语，私底下都把目标定在了老尬身上。就他平时最爱贪小便宜，说不定就是他拿走的。
老尬跟平时一样，啃着油条喝着豆浆进公司，感觉今天特别有人缘，谁都盯着自己看。心里暗爽“难道老子变帅了？”
到了部门，大家都悄悄的注视着老尬。终于有人憋不住了。
“老尬，黄媛儿项链被偷了，是不你拿了啊？你平时就爱跟人玩笑贪小便宜，那可是人黄媛儿男朋友送的，你要是拿了赶紧麻溜还人家。”黄二翘着兰花指阴阳怪气半开玩笑的说。
“还你个铲铲！老子不晓得啥子项链。”说完半根油条砸了过去，惊得黄二“啊”的一声。
大家也跟着哄笑。
“老尬，别装咯，都晓得你疼婆娘，是不是拿回去送别个了嘛？”又一个不嫌事儿大的。
“老尬，昨天晚上我们一起走的，我信你。你虽然爱贪便宜，胆儿没那么大。”
大家七嘴八舌，唯独小春坐着什么都没说。老尬看了一眼沉默的小春，自顾自做事去了。
这事儿后来部门查了监控，什么都没发现。但老尬却突然辞职了。大家各有想法，但都不再议论。
老尬辞职后黄媛的项链在办公桌抽屉里离奇出现了。大家对此猜测了很多，没多久再也没人提起。
老尬辞职后和小春联系过，说他重新找了份工作，和原来相差不大。小春主动约他下班后去夜市撸串。老尬爽快答应了。
那晚小春喝了不少啤酒，一直跟老尬说“对不起”。
小春说他看到黄媛的项链好漂亮，就想给带大自己的姐买一条，可一搜那个牌子，要好几千，他上班钱都往家汇了，哪里那么多余钱。脑袋一发热就起了歹念。下班的时候大家都乱哄哄的，他从黄媛旁边过的时候假装文件掉了，把项链盒子碰落夹文件中间拿走了。查录像的时候他都不敢听结果，后来听说黄媛的位置正好在摄像头盲区，只能看到一半桌面，他才轻松下来。可他拿回去就没睡好过，哪怕后来东西还回去了都经常失眠。
老尬听完小春的话，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我知道是你。办公室里他们都问我就你没说话。其实那天晚上我俩一起从公司出来你就一直抱着包，不自觉的摸来摸去。平时你那个破背包从没看你抱胸前过。……算了，事儿都过去了，你好好干，我知道你有份工作不容易，以后别再犯糊涂。老哥我上班这么些年，你用不着担心。啊？”
那晚小春吐了哭，哭了吐。抱着老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那以后，小春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老尬。老尬也很自然的消失在小春的世界里。
小春像变了个人一样，公司里的人都以为没了老尬，小伙子回归了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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