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你的生命里一定有一个混蛋，混蛋地爱着你一个人，混蛋地错过了你这个人。

✘1

那年夏天，菲菲还是个跟男生说话都会害羞的女孩 。白小白是个跟女生上床都嫌无聊的混混。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旦相交，就像一个错号，否定着他们的相遇甚至相爱。但这个世界，越是黑白分明的事，越是容易出错。

那夜，是初遇，也是菲菲自以为是的初恋。大三的她，仗着老油条，到假期最后一天的晚上才返校。下了火车，就赶紧找出租车回学校，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宿管告老师。11点，走在马路上，还是很热闹的。满街的出租车司机在叫买，就跟老北京买冰糖葫芦似得。菲菲顾不上选择，就被一个喝醉酒的老男人拽着，往车里拽，生怕她的身体留在车外面。菲菲的头撞在了车门上，好疼，疼得无力反抗，被拉进了黑车。菲菲哭着，哭着，看着发动的车，就像自己泪水的引擎，一刻也停不下来。可是她疼得钻心，头上的血流到了眼里，蔓延到嘴里，仿佛一条血河，一条杀了人的河。她渐渐没了意识，却在模糊里看到。一个和她同龄的男孩敲着玻璃，他看了她一眼，便把司机拉了出去，两人厮打在一起，好似她是他的宝贝。菲菲无力，却更加害怕，嘴里嘟囔着“你快走啊，不要伤着你。”便晕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很是耀眼，刺痛着菲菲头上的伤。她醒了看见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是屋子里唯一的床。还看到身旁睡在床边的他，吓了一跳，不过还是昨晚那个英勇的眼神更吓人。菲菲给他盖上毯子，准备回学校。不知道怎么表达爱意，就在他的头边留了一张纸条。“若有机会，定加倍报恩。海洋大学。菲。15532149689”刚准备离开，突然有一双手抓住她的脚踝，一下子跌落到一个柔软的怀里。“我叫白小白，记得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了。”她还没听完，就跑着离开了，感觉那天风都是甜的，吹在脸上，吹红了味蕾，烫烫的，燃烧着她的羞涩。

✘2

到了学校，误了一上午的课，被扣了学分，她听着同学跟她讲老师是如何如何讽刺她的行为，对她简直是失望至极。她却笑着，嘴角总是时不时扬起，还会笑出声来。

同学诧异着“菲菲，你是不是傻了，老师他骂你了。”

菲菲随意回应着“嗯？老师吗？哦。”

同学调侃“菲菲，你变了。变得讨人喜欢了。往常的你早就吓得半死了。”

“……”菲菲无奈。不过心里还在想着白小白，他留着板寸，长得很清秀，真得不像一个混混，菲菲最爱他的眼睛里面的那种独特的纯粹和正义。她想的入神，不知白小白竟跟到了学校。突然拉着她，说要请他吃饭来报恩。菲菲当然无力拒绝。请他吃了饭。不过白小白却最爱吃麻辣拌，菲菲心想要照着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还清人情。

“你下午有课吗？”

“没有。”其实有课，只不过菲菲不想拒绝。

“我带你去兜风吧。”

“嗯。”

白小白把他的宝贝骑了过来，一把把菲菲抱在后座上，菲菲还没反应过来，就在疾驰的风里遨游，风又不一样了，是那样自由，菲菲好想将自己的心抛进风里，好让它不在刻板。一路上，菲菲忍不住尖叫，她好喜欢这样的自己。有时白小白会加速，惹得菲菲不得不抱住他，不禁又靠在他的后背上，就这样，一路，没有一丝寒意。白小白把菲菲送回了学校，那时天都黑了，菲菲忍不住亲了白小白的脸颊，害羞着跑回宿舍。

“做我女朋友吧。”白小白大声喊着，生怕整栋学校不知道。

菲菲跑了没有回复他。只是心里再说“报完恩就做你女朋友。”

回到宿舍她们都在诧异菲菲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菲菲，最近很浪嘛！”

“嗯。很开心。”她没有跟她们谈起白小白，觉得白小白是她，连跟人谈起分享都不可以。

那晚，菲菲整晚都没睡着，他不知道白小白喜欢她什么，淳朴，幼稚，还是是个处。又想得她头疼，还是报完恩再说吧。

✘3

以后的日子，都在报恩，请吃各种路边摊。白小白也会带她去各种好玩的地方，菲菲渐渐变得活泼，却也变得不合群了。

有次室友看见她和白小白在一起。就跟她说“白小白配不你。”

她很生气就跟室友吵了一架，便再也没有回过宿舍。

跟白小白住在了一起。刚开始很纯洁地住在一起。她会照顾他的一切。因为喜欢连报恩也没有期限。

但直到有一次，她看见白小白在楼下跟一个女生搂搂抱抱，她哭了一天，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他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她鼓起勇气，对他说。“我是谁，是你的谁？”

他特别正直，犹如初遇时那般正直。“女朋友。”

“那她呢？昨晚楼下的她。”

“炮友。”

菲菲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走到了浴室，她盯着面前的自己，对镜子里的人说，“你是她的，你是他救的，你要留住他，你要给他要的。”

菲菲把自己洗白，生怕身上的污垢弄脏了这份感情。她穿了睡袍就出去了。她躺在床上，不是那般害怕，她害怕他不舒服。

白小白看到“我要你的不是这个。”

菲菲说“我愿意，我真的愿意，我是你的，何时给你不一样。”

那晚，是菲菲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是最珍贵的一次。她不会动，只是两行泪不自觉地流着，可她不伤心啊，可她真的好想留住他。痛刺进了夜里，像天空中一道划痕，划破黑寂，露出白光，照亮了床上两个相拥的裸体。那刻在心里的血迹，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啊。是她精心的报恩。

“我爱你。”

“你是我的了，开心吗？”

“开心。”

“你开心吗？”

“开心。”

“你就是为了睡我吗。”

没有打破无声的寂寞。只是拥抱着彼此，他们在抓住什么都不知道。

✘4

那段期间菲菲再也没有回到宿舍。可她的谣言都传遍了整个校园。

“你知道海洋勘察专业的徐菲菲吗？跟一个混混睡了，整晚不回学校。”

“那真不要脸。”

菲菲就像路边不要的剩菜，被这个嫌弃，被那个嫌弃。

不要紧，她还可以去找他。到了她家楼下，她看见他又在跟别的女生亲密。她没有回家，反而又回了学校。报名了海洋勘察的实习机会。去了海边实习。

她坐在海边，风吹动着，却还是想起某人。想起曾在电梯上她背在他的背上，在他耳边呢喃。想起，她搂着他的腰，拥有了全世界。菲菲笑了，你终究还是个混蛋，混蛋地让我爱上你，混蛋地让我再也爱不上别人。

实习期过了菲菲回了学校。她去他的房子把自己的东西拿走，却发现他不在。菲菲问对面的房东。“白小白去哪了？”

“他住院了，也不知道什么病。”

菲菲跑着通过他的朋友得知了他的消息。跑到医院，看到白小白，躺在病床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从遇见你开始我就知道我的期限，所以救你也不过是为了对得起生命的正义。”

“你为什么骗我？”

“我有那么多女人，骗你干嘛？”

菲菲没有听他说话，只是抱着他，亲在他的脸颊，好让他的病态被吓走。他哭了，“对不起，我真是个混蛋，混蛋地爱上你，又错过你。”

“我很幸福，一直都是。”

菲菲陪他度过了最后的日子。

和他一起去海边。

但那一夜他还是没有撑住。他终究只给了她一个期限。

那是菲菲的初恋。初见萌芽里青涩懵懂为何总是换来一场不能两情相悦的爱恋。还好留给菲菲的还有那微微隆起的肚皮。还好他还是混蛋地让她忘不了他。

菲菲生下小茉莉以后开始认真生活。小茉莉一天一天长大，如她最爱的茉莉花一样纯洁。

“妈妈，爸爸是什么呀？他们都有呢？”

“爸爸是混蛋，不知道你的存在。”

“混蛋是什么蛋，好吃吗？”

菲菲笑了。她庆幸，他留给她这世界最可爱的小东西。

菲菲拉着小茉莉去放风筝。那只他们的风筝。风筝的线越放越远，在天际拉出一道疤，划伤了她。风筝是白小白做的，为什么是风筝，因为当它成功地在远方飞舞时，你永远不知道它上面存在着什么。“菲菲，我爱你，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是我最用力活着的日子。”

青青的草地上两只可爱的身影，在用力奔跑。好像少了一个人，好像那个人就在风筝的思念里。

混蛋终究是混蛋，连离开都是那么决绝。

“妈妈，你怎么会爱上一个混蛋呢？”

“因为他混蛋地只爱我一个人。”

风筝断了，线轮还在手里。原来握不住的终究握不住。

风筝像一只纸鸢，飞向天际。只有菲菲知道上面别着一朵茉莉花，她想告诉他，他们有了一朵小茉莉。芬芳洒满人间，唯独他再也闻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