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活》是阎连科于2003年写的一部小说,是讲述了一个叫受活庄的一群受活人的故事。作者说“受活的意思就是享乐、享受、快活、痛快淋漓,在耙楼山脉也暗含有苦中之乐、苦中作乐之意。”受活庄地处耙楼山脉的三县交界之处,不属于任何县不属于任何村,因为谁也不愿要一个有二百口残人的村庄当自己的累赘,所以长长久久以来受活庄就不交公粮不交任何税赋而自自由由地生活着……这里自然环境恶劣:六月飞雪冬天酷暑,每家都有残人,不是盲瞎瘸拐就是耳聋哑巴还有小儿麻痹,很少有健全人。可这里民风纯朴,百姓善良,明眼瘸拐人当了盲人的眼晴,而那盲眼腿好者又当了明眼人的拐仗,耳聋者与哑巴也可以一块干活,你家的牛耕我家的地,我家的犁铧你家的田……就这样多少年来你帮我助过着衣食无忧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较为殷实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茅枝婆(受活庄的主事人)走出受活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从此就打破了受活人原有的生存局面。她被热气腾腾的人民公社所吸引,她感到游离太久,一种要投入体制怀抱的欲望由脚底瞬间升腾而起——是不可遏制的强烈欲望。她拖着一条残腿,不知跑了几个月的路说了几火车好话,最终受活庄归属在双槐县。初入社的日子红红火火,接下来更多的是灾难,铁灾(大炼钢铁)、黑灾(斗地主)、红难(凡有红本者都必须修梯田)、粮灾(自然灾害,粮食颗粒无收),受活庄的残人们如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他们纷纷要求退社,要退出体制。进退体制岂是易事,于是这便成了茅枝婆余生为其奔走的事了。
在进体制后与想出体制时,受活的残人们与外面世界的健全人发生了关联发生了碰撞。从全书来说有两次大的直接交锋,一次是以健全人为代表的外部世界对受活庄的入侵,一次是以残疾人为代表的受活人被诱入外部世界。从这两次交锋中也烛照出健全人的病态的残缺的心灵。
先说第一次,也就是入社后的那些灾难:铁灾、黑灾、粮灾。铁灾就是大炼钢铁之风也不可避免地刮到了偏僻的受活庄,一车车凡带铁的东西都被拉走,以至做饭都困难,还好这只是弄坏些东西罢了。接下来的黑灾就开始了对受活人的戕害,要在这些残人中找出地主。茅枝婆为了保护村人们,让他们统一身份,结果革命说都是地主挨个批斗,开始弄坏人了。茅枝婆只好把地主的帽子接过来,主动受批以救全村人。红难,是指凡有红本本者不论残人圆全人都得修梯田,受活人无法承受以死抗争。这是试探性的入侵,是时代的原因。可粮灾就不同了,是赤裸裸的索要抢劫。原先谁都不要受活庄的三县中的一些部委一些村落都冠冕堂皇地拿着介绍信来强征粮食,谁都在诉说着自己与受活的丝丝缕缕的裙带关系。在那个自然灾难的年月里,受活的粮食救了多少条人命啊!没人计算,只是公家强征走粮食之后,大批大批的难民蜂拥而至,善良的受活人又尽所能接济着他们。但当受活人意识到自己存粮不多,他们怎么也养活不了多于己几倍的难民后,才关起了门。那些难民开始抱怨开始抢开始偷……最后猪没了鸡没了耕地的牛也没了,还毒打村人,难民走后,村庄像被洗劫过一样。谁也没有考虑这些受活人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之后,受活庄就有不断被饿死的人,多了好多新坟。经过这些遭遇之后,受活人纷纷要求退社,他们还想过那那没有外部世界打扰的生活。
第二次是借赈灾的名义柳县长用钱引诱这些受活人走出受活庄走进了外部世界。他成立了绝术表演团,用残疾人来表演绝活筹款,最终实现购买列宁遗体用以发展旅游业从而致富全县的荒唐愿望。也许经历了外部世界的入侵,茅枝婆感受到了外部世界的可怕认清了所谓健全人的真相也预想到了受活人的未来,所以她用死来阻止受活人出庄,可她凭一己之力怎么对付得了权力代表柳鹰雀,凭一己之力又怎能压制住受活人已经被引诱起来的蓬勃的欲望之火。为了顺利退社她只好答应柳县长又成立了绝术二团。这些身怀绝技的受活人被带到全国各大中小城市,每日演出的场次不断增多,他们也越来越卖力,因为他们的物质欲望已经膨胀到难以欲制。在退社的前一晚,他们被带回魂魄山进行最后一次演出。因为有柳县长(只是打着县长的名义)的重赏,他们加倍卖力,都不同程度增加了演出难度和风险,迎来了一片又一片的喝彩声。可当他们回到演出驻地时,才发现辛辛苦苦积攒几个月的钱并想方设法东藏西藏的钱被抢劫一空。这还不算完,以拉他们演出的司机为代表那些人把他们关在列宁博物馆里,断水断粮,为的是逼他们把身上最后的钱也交出来,一分不剩地交出来。当他们实在熬受不了那份饿那份折磨把钱交出来时,他们又以茅枝婆的四个儒妮子孙女作人质逼迫他们交出最后一分钱,却又在夜半强奸了她们。残人们反抗过,质问过,那些健全人只用一句话就交待了他们:我们圆全人就是你们残人的王法。最终他们一无所有地回到了受活庄,也退了社,茅枝婆死而瞑目了。表面上受活庄又回到了原先的生活,可他们实际上被外部世界那些健全人打了个落花流水,身心俱伤,还残留了一份对外部世界的永久渴望。
作者用超越现实主义的手法,为我们虚构了这个受活庄的故事,但却揭示出了真实的人性。无论是主动进入受活庄还是受活人走出受活庄,在与那些所谓的健全人交锋中,本应是弱势群体的受活人并没有得到最起码的尊重,更不用说关爱了(只有茅枝婆真正维护他们)。甚至在健全人眼中的残人本就不算人,他们是柳县长赚钱的工具,是健全人的提线木偶;在他们眼中他们理应生活的不好,他们理应饿死穷死,所以最后才抢了他们辛苦积攒下的粮食抢了他们演出挣下的血汗钱。“圆全人就是你们残疾人的王法”,赤裸裸地表达了健全人的霸道自私冷血丑恶!菊梅是受活庄少有的圆全人,却被还不是县长的柳鹰雀霸占,并生了几个儒妮子。当多年后再次相见时,柳像从未认识从未发生任何事样对待菊梅,而菊梅只打自己巴掌恨自己不该去见他。对受活人或物的侵占对他们来说本该应样,本书健全人代表柳鹰雀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呢。俩相对照是否照出了他们灵魂的残陋与丑恶。谁才是真正的残疾人!
政治狂想家柳鹰雀因购列事件被剥去县长职务,在接受了秘书安排的最后一次百姓恭维之后,在招开了最后一次会次在退社协议书上签署了同意之后,自残双腿从此在受活居住下来,我不知他是无法面对自己的失败还是认同了受活人?作者采用了单数篇章式结构,是寄寓了对健全人的无法言说的悲哀还是表达了对受活人的悲悯?我无法断定,或许只有作者自己知道吧。但这也正是本书的魅力所在:多义性、不确定性,吸引更多的读者来阅读来探讨。
此外在艺术上值得一提的是本书的“了”字表达方式,基本每一句话都以“了”字收尾,表示一种完成状态。从没有在其他作家的作品中见过如此多的“了”字,可谓壮观,亦算特色吧!在艺术上还有值得一提的就是本书中大量的比喻的运用,特别是通感手法的运用,在小说中日光能够呼拉拉地跌倒在地、目光可以扭动着相撞、乌鸦的叫声能黑漆地落下来………
2016.8.4
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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