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辰的心沉甸甸的如坠深潭，加上这冬日的寒夜，越发让他感觉寒冷。他裹紧身上的呢子大衣，把衣服领子竖起来，缩进领子里。早知道听梅尔心的，穿羽绒服出来。
曹宝阳，比他大三岁，这么年轻，什么还没做，就这么离开了。
虽然他和曹宝阳住得并不远，印象中就过去两个红绿灯，再拐个弯，在一栋大楼的后面。因为读初中时跟他交集并不多，所以也不常往来。
记忆中他小小的个子，瘦瘦的，脸色永远是苍白的，嘴唇总是乌紫的，看上去不是一般的羸弱。他不能做激烈运动，所以出操，体育课，春游和秋游也从来见不到他的影子。他好像也没朋友，对了，杨帆清经常和他走在一起。
“我知道他有心脏病，读书时从来不参加活动的，可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做 个手术应该不至于……”慕星辰想说不至于就这么走了。
“他是先天性心脏病，他家里的确给他治过病，但他家现在一平如洗，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外出打工了，家里就他妈妈跟他。曹宝阳这个人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但他其实想得很透。他跟我说过他不想做手术。”杨帆清说着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冻的，还是酸的。
“你跟他是好朋友？”沉默了一会，慕星辰问他。
“我们应该算是有远亲关系吧，他妈是我表姨。”
“明白了，难怪初中你经常跟他在一块。”慕星辰点点头。
“嗯，表姨托我在学校照顾他，让他别做激烈运动。”
说话间，两人已经拐入大楼后面的小弄堂。这里一排都是低矮的一两层民房，有些房子因为年久失修，已经破旧不堪，墙皮剥落，几近坍塌，有的是石头垒起来的，有的是木板房。
曹宝阳家房子也同样很矮，门前有一个小院子，院子很窄，只能放下一辆三轮车和自行车。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连风都停止了呼啸，站在院门前，仿佛能听见老鼠啃咬东西的悉悉索索声。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街道投射进来的忽明忽暗的光线，就像为亡者点亮的灯，让他灵魂安息。
慕星辰轻轻问：“怎么没人？”
曹宝阳家房子也同样很矮，门前有一个小院子，院子很窄，只能放下一辆三轮车和自行车。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连风都停止了呼啸，站在院门前，仿佛能听见老鼠啃咬东西的悉悉索索声。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街道投射进来的忽明忽暗的光线，就像为亡者点亮的灯，让他灵魂安息。
慕星辰轻轻问：“怎么没人？”
杨帆清立即明白慕星辰什么意思：“表姨说不要通知别人了，就帮忙设个灵堂，把他移出屋子，放到灵堂就好，我一个人……有点不敢。”
慕星辰点点头：“进去吧！”说着带头跨进院门。
慕星辰进入院子，院子两边都堆满了东西，他们用手机里的手电筒照着。这是两间平房，左边屋子也很黑，只有右边那间窗子透出来一丝丝光亮，就像，就像地狱发出来的幽光。
慕星辰跟着杨帆清进入左边屋子，他摸索着开了灯，慕星辰发现右边屋子门虚掩着。杨帆清推开右边的门，进去，一会就出来了，后面跟着一中年妇人，应该是曹妈。
曹妈脸色苍白，眼角泛着泪光，鼻头微皱，嘴唇紧抿。她的眼神空洞，像是在凝视着无尽的黑暗。这是一位被生活磨砺得没有了精气神的女人。
看见慕星辰，她喉咙哽咽着，似乎在拼命忍着什么。
慕星辰对着中年妇人微微躬身：“请节哀！”
“谢谢，你是？”曹妈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问。
“表姨，他叫慕星辰，跟表弟是初中同学！”杨帆清低声帮慕星辰介绍。
“好，劳烦你帮忙了。”曹妈说。
“表姨，需要在这儿搭吗？”杨帆清问。
曹妈点点头：“和他爸联系上，看看他会不会回家，如果不回来，后天拉去火化了。”
慕星辰和杨帆清赶紧干活。在曹妈的指点下，他们找来两根长凳子，一块床板，铺上一床棉花弹成没有加套子的被褥，又铺上干净毯子。
在床板两头又插上四根竹竿，顶端又绑上四根长短不一的竹竿，用来挂白色帘帐。
“这些都是曹宝阳自己生前做的准备。”曹妈突然出声，把慕星辰吓了一跳，随后心中涌起一股酸涩，杨帆清一直在抹眼泪。
一个人，自己为自己准备后事，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这世间万物，都有其归宿。曹宝阳的一生或许是痛苦的，死也可能是他的解脱，但他面对死亡从容淡定，是让人敬佩的，作为活着的人，艰难又何所惧。
两人进入右边曹宝阳的屋子。慕星辰看到了像熟睡中的曹宝阳遗容，脸依旧跟原来一样苍白，只是更少了血气，变得有点透明，隐隐还有点浮肿，看上去很安详，好似并没有经历过什么痛苦！
杨帆清走到曹宝阳头前，对慕星辰说：“你抬那头，我来抬头。”
慕星辰又点点头，走到床尾。他们两个抓住曹宝阳身下的床铺一起用了抬起他的身子，身子很轻，轻得就像一片纸片，他俩完全没有想到，都呆了一下。
两人把曹宝阳安放在布置好的灵堂，曹妈从屋子里捧出一张已经裱起来的黑白相框，照片上的曹宝阳面带微笑，就像他获奖了站在领奖台上，慕星辰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这种神情。
初中时只感觉他总是低垂着头，不敢看别人，甚至不敢和人对视，原来他的眼神如此清澈，他从来没注意过。凝神注视着，从他的眼神里，慕星辰读出了他对世间的留恋，这难道不是一种向死而生的感觉吗？
曹妈默默点上蜡烛，插上香。慕星辰和杨帆清也默默点了香，朝着前面恭敬地拜了拜，把香插入香炉。
等一切妥当，外面天已经透出亮光，东方泛起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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