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未用日历。
年前,近朱者赤,效仿一位朋友,请回一本豆瓣电影台历。请得人五人六,翻得一本不正经。翻日历翻成了看书,一翻几张,乃至几十张!
这不,一不留神,三月溜了。四月又陈旧了一旬,我的台历居然还停在三月末。
一页页,从三月底翻到四月上旬,翻得心中微澜。主题居然皆温情翩翩!
翻日历,让我记起,曾经,家里的日历也曾如此藏温。
小时候,家里过道左侧墙拐,一根细洋钉上,常年挂着一块A4纸大小,不知年头的硬纸板,革命特色的花纹,褪至不辨颜色。硬纸板上经年挂着一本日历。
每天早起,父亲或母亲第一件事就是,轻轻卷起一张,用洋钉上挂着的木头小晾衣夹子夹住。
逢上黄道吉日,或者宜什么,忌什么的日子,他俩或自顾嘀咕,或轻感慨一两句。日子,就在日历的一页页卷起中,脚底抹油,溜之夭夭。
日历板上,有父亲的蓝墨水钢笔行书,是九个人的生日单:爹爹,奶奶,父亲,母亲,小叔,我,弟弟,表弟,小妹。行书一次次风化褪色,父亲一次次描画。那个生日单,和日历一起经年长新。
小叔,弟弟,表弟,至今还是光荣的人民子弟兵,他们仨是父亲当年最引以为豪的三束荣光。
小叔,小父亲22岁。出身,求学,入伍,成家,父亲一手操办。其间,至今,诟病重重。不知父亲是否有过后悔。
表弟,四岁失母,父从军他乡。父亲曾很想把这此世唯一的外甥养于身边,终因故不得。此事,成父亲心头憾事之一。在世时每每提起,每每小叹。
九个人生日的日子,父亲或母亲总会轻展欢颜,今天是谁谁的生日呢!
爹爹奶奶,父亲,和我们姐弟仨,自然会有母亲做的一碗生日面或俩红糖水蛋。这是乡下最高规格的生日礼。
彼时,不若如今手机畅行。不在眼前的小叔和表弟的生日,就只能化为一句念叨,藏在父亲心中。
后来,他唯一的儿子离家渐行渐远,乃至遥遥难归。生日,也只剩下日历板上那个他烂熟于心的标记。
至于母亲的生日,她是否会犒赏自己一碗面或俩鸡蛋,不曾留意。现在,每年她的生日,我和小妹给她俩小钱示心意,她总是力拒,有时,还会偷偷又塞回一部分进我们包里。送她份小礼,她也心疼半天。
那个日历板前两年似乎还在,字迹隐约。母亲现在挂的是不用日历板的日历,她没有父亲的浪漫风格,她把每个人的生日记在心里。
每年的每个相关日子,只要不忘记,她手捧莲花也要打个电话给她的四个孩子和小叔子,还有只比我大一天的二姨家姐姐。在她心中,这六个人都是她亲的热的。
其实,母亲记得的,远不止我们这几个生日,她的所有外甥,外甥女,侄子侄女的生日,她都如数家珍。
只是,岁月势如破竹,总会摧枯拉朽带走很多东西。有些情适合讲出来,有些情适合放心里。自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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