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北上广”这个口号已经过去了几年,至今你也许还能在某个公众号APP看见这个口号。广州的人日益增多,大街小巷川流不息的人群,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追梦,讨生活。
三月初,元宵已过。街头人流如潮,来往穿梭的人提着旅行箱。行色匆匆者,神情迷茫者皆有之。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在广东长期工作的外省朋友都听过一个词--回南天。这是南方特产。这季节人容易生出焦躁之气,使人心烦。
“清货清货,这里十元一件一件十元。”,“烤红薯,烤红薯。”不远处市场的叫卖声通过大喇叭穿过迂回曲折的巷子钻进老安的脑子里。像念咒,确切的说是孙悟空被唐僧念咒,怎么都甩不开。他拿了风油精滴了几滴在指尖,往太阳穴狠狠地擦了几下,果真舒坦几分。
老安在市场附近租了个小单间,每月五百五十元。刚住下两天,房间阴阴沉沉昏暗无光,风要经过重重迷宫才能到达窗口,但已经是奄奄一息,再不能抚慰老安焦躁的心。
工作,他已在各个网上平台滤了好几遍。工资高的无力胜任,工资低的难以继日。总要生活,低了怎么过日子。他盘算着卡里面的余钱,考虑每顿该吃什么样的饭,还能撑多久。
今日天气算不错,云层张开了丝丝缝隙,漏了些光到大地上。老安大清早就被吵醒了,不得不早些起床。他打算出门看看,找找附近有无合适的工作。早餐还未解决,他来到一个小吃店,认真审视了菜单,要了一碗粥,慢条斯理的吃着。吃完就沿着大街不疾不徐地走,边走边看,眼睛不停的在大超市小商铺门口扫视。年初正是商家用人之际,不多时他就看见一则招聘广告:“本餐厅招服务员,月薪两千八百元,包食宿,一日工作八小时,月休四日,享法定假日。”太低了,要饿死……就在老安考虑得失的功夫,有几个小青年男女进了店,咨询招工事宜。老安看见了他们,想不通为什么。吧咂吧咂嘴他继续走。他还看见了成双成对手牵手的情侣和许多漂亮的姑娘。老安无比羡慕,却又无比怅惘,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街上一只只旅行箱被拖着不知去往何处,发出一阵阵声音异常醒目。这多少让他感到不那么孤独。
时间在脚下流走,从眼睛里无踪的消隐。漫天灰色的云朵一动不动,像是永恒的画片。
临近黄昏,老安还是一无所获。腹中感到一阵空虚,他随便找了家小饭馆吃晚饭,点了餐刚刚坐定,对面座位来了个年轻人。他不由得打量起这个人,是残疾人。右臂整条缺失,左臂只剩下一小截,拿了个布袋。只见他从布袋里“叼”出手机放在桌上,残肢熟练地打出一个个字符,他在和朋友聊天。老安心中无限个疑问,眼前最想知道他如何用餐。
两个人的饭同时端上了桌,那年轻人点了一份肠粉一碗粥。他叫服务员帮忙往肠粉里加了辣椒酱,随后俯身低头就这样吃了起来。吃几口肠粉又啜几口粥。装肠粉用的是浅方碟子,吃起来也方便。但是粥呢?是大碗,上面半碗吃完了怎么办?调羹无法使用。老安见他用嘴咬住了碗唇,叼了起来,残肢这时候捧着碗底。嘴巴才有了稍稍活动的空间,一口口往下吞。幸好粥不似水,否则那半碗粥如和吃进肚子。他走了,没有丝毫的停留。老安见他爽利的做完一切,不禁为之动容。老安还在慢慢地吃,还有疑问,他怎么吃饭,手臂缺失还能做什么工作。老安无力推测。
老安这两夜睡得不安稳,原因是蚊子多,两臂和颈都增添了些点缀。他要去买蚊香,超市里他又看见手牵手的情侣和许多美丽的姑娘。奈何。闲逛了一阵买了蚊香和其它必需品就走出了超市。
夜幕已升,一片灯火阑珊,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灿烂。老安感到迷离,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但又说不出为什么。
穿过人行道,对面是一个广场。广场的斜后方就是市场,老安的住所就离得不远了。他听见有人唱歌,有别于商店门口大喇叭播放的音乐。他看见一个人,站在广场中央,脚下一个布袋,一个音箱,一个平衡车。是晚饭时坐他对面的那个残疾人,他耳朵挂个麦,他在唱歌,他在卖艺。原来这就是他的工作。动听的歌声不断的从他喉咙里发出,激昂的,悠扬的,深情的,他把握的准确无误,堪比专业歌手。街头唱歌的人老安也曾见过许多,能比肩专业歌手的仅他一个。
老安头皮发麻,胸中卷起浪潮。他就远远的听着,看着。偶尔有人走过艺人的面前,投下一元十元不等的钱。老安一连听了几首歌,他搜搜口袋没找到零钱,打开钱包只找到几毛钱。他得表示他的敬意。拿出手机寻找最近的柜员机,五百米,太远。他走了一天,乏得很,不想动。去还是不去?矛盾,去吧,累,不去吧,善心一动良心不安。再者说他可是听了好几首歌,听个音乐会演唱会不也要买票吗?最终善念击败了懒惰,他决定去找柜员机。说走就走,老安踏出了快步。经过一家商店时看见顾客在用手机支付,他忽然有个主意,不去找柜员机了。他绕到市场,找到卖糕点的小店,买了几块钱软乎乎叫不出名字的什么糕。他有现金了,十块钱。他用手机支付多十块钱,老板给他找的。快步的穿过市场到达广场,看见那艺人在切歌。又开始唱了,突然,喇叭的声音变小了。老安还听到一个声音,这声音他很熟悉,每次老安听歌时音量也这样变小,那是朋友在给他发了消息。那艺人的朋友也在给他发消息,断断续续好几次。可是,老安发现问题了,按理说喇叭伴奏音量变小时艺人唱歌的声音不该变小啊!渐渐的老安发现更多的问题,艺人不唱时喇叭还在唱。老安明白了,艺人没有在唱歌,他只是在对口型,假唱!
老安心中的火猛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嗞的一声,光明全无。他木然的站在那里,难以回神。
“清货清货,这里十元一件一件十元。”
老安在蹲坑,已经蹲了半个钟头,拉肚子。自从吃了昨夜买的糕点,他就不大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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