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这就是家吗？

从小吃百家饭，东家住两天，西家住两天，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这就是母亲吗？

偏心大的，疼小的，她不仅没有给那个从小被送出去的孩子多一份关爱，反而最不待见她，我称这个孩子为多余人

  多余人向我娓娓道来，她面色平静，20岁的身体里却像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这么美好的年纪却没有一点少女的活力，她死气沉沉，行尸走肉般地麻木地回忆着过往的日子，

  她记起母亲早上总是起的很早给姐姐和弟弟做饭，也许她偶尔会吃他们剩下的，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母亲有为她专门熬过一锅汤或炒过一回菜，母亲总是清楚地知道姐姐和弟弟的口味，但她从来不会问多余人想吃什么？

  是啊，记忆里多余人好像一直就是不挑食的，她问自己：你为什么不挑三拣四呢？

  寂静的夜里，回答她的只有瑟瑟的风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一家人睡得正酣，只有她辗转反侧

  她继续说到，母亲给她的零用钱总是很少，别说不及同龄人的一半，就是不坐公交车，连一周吃晚自习之前的那顿饭都不够，她一直觉得自己矮别人一截，所以她在学校总是装的很高傲，其实她骨子里深深地自卑着

  我问多余人为什么你不问她多要些，多余人苦笑着说，每次她问母亲要钱，母亲总是搭拉个脸，没完没了的唠叨，那时她还小，也吵不出个什么花样，所以她学会了偷，这个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令她以耻的行为，

  我问她为什么被发现，被家里训斥后还是不知悔改，她说一方面是她太虚荣了，她羡慕那些吃的穿的好的同学，她不想被瞧不起，另一方面是她对人生根本没有什么概念，也根本不把做人的大道理看做一回事，在那时的她看来，人嘛，怎么活不是活，反正迟早一死，活就要活在当下，今朝有酒今朝醉，至于她那些不入流的行为，有什么，反正别人也不差那一点，拿走一点也没什么，她就是这样破罐子破摔，她不相信亲情，更不用提做人的情分，反正她一无所有，脸更是早都没有了，被抓就被抓，坐牢就做牢，小时候她都敢一个人大晚上的离家出走，现在又有什么呢，死了最好

  我长叹一声，不知说什么……

  她说道，小学时周末母亲总是派她到外婆家拿酸菜，她一个人在那条道上走着，到了寒暑假母亲就把她打发到外婆家或奶奶家住，而姐姐和弟弟就是在家里。她记起有一次过年，母亲和姐姐弟弟去了外婆家，让她留在奶奶家，说外婆家住不下，为什么就单单多她一个呢？为什么偏偏就把她留下呢？在奶奶家，她看着姑姑们和奶奶说说笑笑，没有人注意她，她想起那首歌：“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也许这种生活里的事太多了，她不愿多想，就沉默了，

我问她现在说这些是抱怨吗，她笑着说要是以前就是抱怨，现在看清了，也就看淡了，所以就很自然地讲出来，就好比小时候你执着于某一个得不到的玩具，可现在长大了发现你也不需要了

是啊，在她需要母亲的关怀，家庭的温暖的时候，这些不曾属于她，如今恐怕她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不再依靠谁，难怪她说从她初中起就认定不生小孩，到现在更是坚定这个想法。

  她自言自语：“其实，做了亏心事最对不起的不是旁人，是自己，以前我就可以没心没肺、恬不知耻地活着，可后来别人真心对我是时，我会很羞愧，我觉得自己不配，我不参与热闹，不主动联系那些好朋友，犯过的错误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就算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子，你自己难道可以心安吗，随着年龄的增长，你越来越受到良心的谴责，经常会晚上做梦，梦见自己被人骂，被人奚落和嘲笑，人是有报应的，亏欠别人，一时心安，难道能一辈心安吗？不用别人惩罚你，你的灵魂也会深深地拷问和鞭挞着你。

  很久过后的沉默，我问她那你以后还会回家吗？她想了想，说：有回去的必要吗？回去能那么样，大家都各怀心事，生分的连陌生人都不如，与其这么不自在，倒不如不见

  树叶是渐渐变黄，故事是缓缓写到结局，人心是慢慢变冷，听完她的故事，我不禁也想问那个母亲，为什么生了她，却又不能公平对她？

  可就像多余人说的那样，太没必要了，时过境迁，已经有了隔阂的家就像打破的铜镜，破镜还会圆吗？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可悲的，可子在亲却不公正也同样令人感到悲哀，生而为父母，他们是第一次，生而为子女，我们也是第一次，路漫漫其修远兮，吾辈当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