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讲一个大表姐的故事,这是个略带狗血的剧情。有时候不禁会感慨人的命运多舛。大表姐是我舅妈家的大女儿,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我的表哥。表姐叫方子。
农村在对待男女上多少会有些不同,但命运往往又显示出他另一面的仁慈来,一方面给了她不公正的待遇,另一方面又给了她坚毅的性格。年轻的方子成绩一般,在那个年代毕业后就去上了个中专,毕业后去了邻市一家工厂工作。期间与家里关系不温不火,毕竟是已经工作可以为家里分担压力,给读书的弟弟贡献一份力量。不久之后通过家里相亲认识了镇上一个青年,没多久就结婚了。婚后很快就生了一个儿子,如果不出意外,一个人的人生就是在这种十八线小县城上着不痛不痒的班,与老公过着不温不火的日子,我似乎都看到一个女人即将到头的一辈子。
人的一辈子会有很多种选择,而关键时刻的选择就是不同的人生轨迹。显而易见,读书、职业、生产,结婚。是一个女人一生中重大的几个转折点。我不知道方子表姐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一点,还是自小性格中倔强坚强的基因起了作用。从小到大一直没离开过家乡的表姐在孩子三岁的时候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也是这个决定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方子决定南下打工。
方子进了广州一家房地产公司做了一名会计。她把孩子放在了老家,只身开始了奋斗生涯。她身高超过170cm,身上不仅没有生产的影子相反在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少妇韵味。在这样的部门里还是很扎眼的。在那个暑假,她遇到了改变她一生的一个人。那年夏天的一天,一个年轻的大男孩闯进了她们办公室,那天正是傍晚,落霞的余晖照在他的身后,把他衬托的闪闪发光。他进来找部门的大姐要了公司的财务资料,正准备走的时候,看到了坐在一边的方子,一下子抓住了他的眼球,鹤立鸡群这句话太合适不过了。等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才慢慢知道,他是老板的大公子,一直在国外读书,放假期间来公司给他爸爸公司实习,作为独子,肯定是要接班的。他小她九岁,浑身洋溢着青春大男孩的朝气,她是喜欢跟他聊天的,年龄的差距,让她把他当成了弟弟看。两人的聊天很快从工作聊到了生活,男孩自小父母离异,他跟着父亲、保姆一起长大,而他也知道了方子,已婚已育,有个男孩在老家。而年长九岁的方子更是让他感受到被女性关爱、照顾的温暖感。在方子身边他浑身都感受到强烈的安全感。他越来越喜欢跟她在一起,没有特别的事情时,他总是赖在财务室,理由就是学习公司财务。
方子只当他是个弟弟,并未多想,也没有任何资格允许自己去多想。就算不说其他的差距,就她还有个三岁的儿子也是个无法跨越的鸿沟。然而接受过国外开放教育的他不这样,他也曾对方子表达过,只要两个人喜欢就可以排除一切在一起。如果一个人跟另一半没有共同语言,只为了抚养孩子而在一起是无法忍受的。方子也就笑笑他接受西方文化太多了,要面对国情。他虽然没有直接告诉方子,喜欢她,但是行动难免会流露出几分。他看方子的眼神是炙热的,就算一群人坐在一起,他的眼睛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方子自己一直装傻,告诉自己他只是个粘人的小男孩而已。但还有谁看不出呢,一个科室的大姐早就已经冷嘲热讽了,派下来的活有意无意的会推向她,你多做一点嘛,反正以后都是你家的生意。说话间挤眉弄眼,再掺杂一些异样的声音,大姐不要这样说嘛,听说董事长对儿媳妇要求很高的,起码要国外留学门当户对!随后嬉笑声更大了。方子觉得,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原本就想安安心心打工赚钱,供儿子读书。她迟早是要回到自己家乡去的。他这样对她,算什么嘛。
隔天他又来的时候,方子便冷冷的说,宏总,以后这个事情我不管了,你可以找其他人办,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也尽量少来找我。男孩明显愣住了,眼睛里的光芒在渐渐散去,他盯住方子,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为什么?方子别过脸不看他说,我很忙。男孩认真的看了方子一眼,转身离开。方子坐了下来,她的心里是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又悄悄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吗?方子心神不宁的挨到下班,她木然的收拾东西走出办公室。她也不知道该往哪去,是啊,没人来烦她了,她自由了,可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等好不容易回家上楼她看到一个人靠在她家门口,走近才发现是他坐在门口地上好像睡着了。方子心底涌过一阵复杂的情感,她有一刻心底是喜悦的,他没有放弃她,可随之而来的又是忧心忡忡,不可能的事不应该速战速决吗?她什么时候能容忍这种拖拖拉拉、悬而不决的事情了。好像就从他出现,她就变的优柔寡断了。
她心里是在乎他的,但是她还是另外一个男人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她又怎么能让孩子离开亲生父亲呢?打定坚决不理他的主意后,她刚转身准备离开,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的身上,是他。他哪里睡的着,他把她小心翼翼的神情看在了眼里,他心底是心疼的,更是一种炙热的情感在支撑着他,他不能失去她。方子心里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她的御姐风范又回来了,看着男孩红着的眼睛,方子说,进去再说吧。方子想好了,她会帮男孩分析这一切,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从小缺少母爱,对她产生的一种精神依恋罢了。对于他这样的公子哥儿,很快就有大把的年轻女孩贴上来,年轻人嘛,玩起来就不会记得他了。可她刚刚把这一堆理论说完,男孩就跳起来说道,那是别人,我,做不到。我分的很清楚,我从小是没有母亲,我遇到的女孩也很多,但只有我清楚,你跟她们不一样!我也是个二十多人的成年人,你也不要拿我当小孩子看。我心里想爱的人,想去做的事情,我会对此负责,也不需要你为我考虑。而你,只需要想清楚,你对我到底有没有爱!方子见劝他不得,还被反问,一时间也乱了方寸,她从小的成长教育经历里,只有循规蹈矩这四个字,没有谁来告诉她,她想要什么便可以去追求,她所接受的观念,就是离了婚的女人便是不值钱,破烂货。她不知道原来可以有人为了追求心里的爱和自由什么也不管不顾,她是从心底的羡慕他。可是现在,她什么也回答不了他,她什么也为他做不了。她被现实禁锢着,而他却不管她的处境,这么强烈的逼迫她承认自己的感情。她不能说,对,什么也不能承认。如果承认了,那么从道德上来讲,她是不忠于自己的丈夫,见异思迁,这是她万万承受不了的。她可以嘴巴上不承认,为自己在心灵上开脱,而实际上这种矛盾对她带来了巨大的心理折磨。她狠狠心,指着门,对他说,我不爱你,我也对你没有感情。你可以走了。
方子看着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变得软弱不堪,他现在不像是一个浪荡富有的公子哥、富二代。而像一个爱情的乞丐,他在乞求着她的爱,他满心以为她会承认对自己的感情,像那些年轻女孩一样,她们像一茬茬韭菜,而他就像个不停收割的菜农,施舍给她们一点恩情,就够那些女孩感恩戴德了。她却偏偏不,她竟然拒绝了他,这也让他颜面无存。他还是低估了方子。太高估了自己。他颓废的走了出去,耳边又响起方子的声音,我会把你的联系方式都删掉,以后不要再联系。他的头嗡了一下,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这份感情中输的这么彻底,而她,竟然这么趾高气昂,毫不在乎,好吧,既然你毫不在乎,那我就伤伤看,到底谁更不在乎。
方子呆呆的坐在那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是的,全都结束了。她暂时战胜了他,她现在是个胜利者,一切又向原来的轨道运行了。也不会再有什么烦恼,他们的爱禁得起现实的考验吗?她对她家乡的老公没有感情又能怎样呢,自己的父母亲戚不都是这样几十年过来了吗?如果自己老公争气,她也不会一个人背井离乡出来打工了,也不会还跟父母、弟弟挤在一个屋檐下,弟弟弟媳也要生孩子了,照理说,她一个女儿应该住出去才对。算了,不想了,解决了烦心的事可以继续上班继续攒钱,就能早点买自己的房子。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睡半醒间听到手机发出尖锐的铃声,电话刚接通,就听见朋友焦急的声音,方子快到天水医院来,宏宏出了车祸在急救呢。她慌乱,为什么会出车祸,是不是因为我?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伤的重不重,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慌乱了三秒钟后,方子冷静下来,重新拨通了朋友的电话,喂,我是方子,他现在到底怎么样?朋友说:他喝多了,还飙车,在转弯的时候从摩托车上摔下来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他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要见你。方子放下心来,对朋友说,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过去了,你帮我好好照顾他,明天我会跟公司的人一起过去看他的。他朋友急了,喂,你怎么这样呢,他都喊你名字一个晚上了,话没说完就听到了嘟嘟声。方子把东西放好,重新躺下来,却再也睡不着了。
转天的时候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和科室的大姐一起出现在他的病房里,她已经试图用很多的粉底来掩盖自己的气色不足了。他浑身缠着绷带,脸色看起来惨白,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里笑了一下,她避开他的眼光,心里却忍不住开始骂他,为什么这么傻,喝酒还飙车,不要命了。心里想着事正恍惚呢,听见大姐问他,哎我说宏总,你出事的这条路不是方子家旁边吗?你咋没叫方子陪你来医院啊。他尴尬的咧了咧嘴,没多大事,我自己能搞定,何必劳烦不相干的人呢?声音淡淡的,却又像一把刀,一下一下扎在方子心里,是啊,不相干的人,本身大家就是陌路人,现在亲口承认也没什么对吧。她面不改色的接了上去,宏总,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都为您家族打工,于情于理还是有雇佣关系的,这个也并非不相干,您要是有啥需要说一声,咱这上赶着给您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的人多着咧,恐怕都轮不上我喽。说完又瞟了一眼科室的大姐,大姐笑嘻嘻的说,方子说哪去了,咱们都是关心宏总身体的人,对吧,要是老板不好,咱们公司怎么能好呢?我们也是为董事长分忧为公司分忧嘛。这个话题很快在大家嘻嘻哈哈的说笑中过去了,方子没说话,她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刺眼的光从她脸上扫过。她脸上是忧虑的,她担心他继续用极端的方式来伤害自己,但一方面出于对他的感情,她不想让他受伤,另一方面要是真有事,她绝脱不了干系,她会一辈子在懊恼中度过。
车祸事件过后,方子才慢慢从朋友嘴里听说了那天具体的事,宏被方子赶出家门后,去了方子附近的酒吧喝大酒,借酒浇愁的人永远都在醉酒的那一刻是快乐的,放肆的。而酒醉过后是更多的空虚。于是再去找更多的酒麻木自己,如果没有一个人来拉他一把,这个人就会在醉酒的泥潭中越陷越深,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魔鬼,以一种魔鬼的姿态在人间活着。宏很想这样一直醉下去,他遇到了对的人,却不是正确的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就在酒精中忘记自己曾经来过这个世界,遇到过这样一个人。方子是在乎的,她更多的是在乎一个不相干的人因为自己受了伤,差点还死去,就算不是她的错,她也会觉得因为她是这件事情的女主角而心怀愧疚。
事情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为了让宏安心养病暂时不作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方子暂时对他还是稍微多了一些关注和安慰。短暂的停歇了几天后,宏很快就出院了,也没什么后遗症,方子长吁了一口气,把心放回了心里。不会有人再拿这要挟自己了,如果要赔个医药费或者精神损什么的,她可赔不起。也许宏开个天价后赔不起让她以身相许的条件她就更没办法脱身了。于是方子对宏又重新冷淡起来,从办公室里出来打水的时候碰到了同样在泡茶的宏,方子更是一张冷漠脸。宏的眼睛里闪着的光慢慢熄灭下去,他低声说,你就那么讨厌我吗?连当我是个普通同事都做不到吗?方子心里一阵乱蹦,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闷闷的说,宏总说笑了,我们一个普通职员,也没有理由把您当做普通同事的。说完她赶紧溜回自己座位,再也不敢抬头。她感觉到宏在门口看她,又走到她的身边,用只有她听的到的声音说,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她不敢抬头不敢说话。一直感觉到他离开才重新抬起头来。方子心乱如麻,她知道他是真心的,她无法面对这个赤诚的大男孩的炙热情感,方子她的心是空的,她的心早就在与丈夫的冷漠,父母的偏爱中消失殆尽了。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空壳在世界上游荡,只有她的孩子,她放心不下,支撑她继续往前的就是孩子。她不敢奢求也没有力气再去爱一个人,她害怕被冷漠、被伤害,如果这样,她还要什么开始呢?
临近年末,财务室里的事情多了起来,方子团队里也是忙的不可开交,正巧和方子在一起搭档的同事又离职了,各种税务工资琐事大大小小堆积在一起都压在方子头上,她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有睡一个好觉没有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了。方子也是压着胃痛紧张的赶着活,工作还是很重要的,每个月的进账也是唯一让她有安全感的一点。等大家忙完所有的活已经到了深夜,在一片欢呼声中,大家决定出去吃夜宵,为财务又熬过了一个节点庆祝一下,方子站起来推脱了大家的邀请,她迫切想回到自己的床上,想好好睡一觉,她感觉到头晕目眩,胃里也在痉挛。方子支撑着回到家,还没走到床边就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外面有声音,是谁在喊我?声音那么远又那么近,这样轻飘飘的,像是在云端,永远不要醒来多好呀。方子这样想着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飘来了隐约的食物的香味,胃里终于开始有了动静,方子眯着眼睛,似乎有人影在晃动,是宏么?方子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突然一阵头痛又袭来,方子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听到动静,宏转过身赶紧跑来扶起方子“方子,不要这么激烈运动,医生说你劳累过度,要好好休息。”,方子眼睛瞪着他,宏赶紧解释,“你一个人在家晕倒了,邻居把你送到医院通知了公司,我来照顾一下你呀,你要不想见我,你把饭吃了,我就走行吗”?方子这才看见,宏系着围裙,桌子上摆着一碗稀饭,几碟小菜,看着倒是爽口。方子也不多说,端起就吃,也许是饿了的缘故,这碗粥吃起来格外香甜,小菜也正和口味,她不知道,为了符合她的口味,宏偷偷查过方子家乡的食谱,特别做了适合她的口味。看着方子吃好了饭,宏收拾着桌子,对方子说,你先睡会,我晚上再过来给你做饭。说完就准备轻轻的离开,走到门当口,他听见一声轻轻的声音“谢谢你”,宏内心里一下子跳开了花,他转过头对方子说,你好好休息,便轻轻的带上了门。等他走在马路上,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他内心里一直是跳跃的,她没有拒绝,他终于为她做了一点点事情,哪怕是做一顿饭,擦一个桌子,他也是愿意的,他虽然是公司老板的儿子,但是从来他的父亲对他要求严格,生活上学习上和工作上每一样都是严苛的,他努力做到最好,在同龄人中已然是很优秀,但是他的父亲似乎仍然不满意。受他父亲影响,他对人其实一向也是很严苛,但唯独对她,他做不到,哪怕是方子对他有一点点肯定,他就已经乐开了花。
他就这样跳跃着回了公司。那段时间,是他们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方子远在他乡,对父母和孩子万万是不会说自己生病或者不顺心的话的,她习惯报喜不报忧。正好是年初,好在事情也不多,方子索性把积攒的年假都休了,在家好好养一段时间身体,宏除了每天来给她做饭,也会陪她聊会天,说点闲话。方子的心情慢慢打开了,她会跟他说她的不开心,偶尔在提到家乡的老公和孩子时,两个人都默契的绕了过去。宏做饭的水平也越来越好,方子也吃的欢,要不是休假要结束了,方子也不知道自己都不知不觉胖了好几斤。她笑话了一下宏,把她当猪养。宏趁机说,就算你肥的像猪,我也娶你。方子跳起来追着他打,“你这是承认我真的胖的像猪了”,宏哭笑不得,你们女人的逻辑真是想不通啊。两人打打闹闹的也没了分寸,宏一把抓住方子打过来的手,把方子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方子挣扎着想要脱离这个怀抱,可是宏抱的那么紧,方子的力气像用在了棉花上,宏把头埋在方子的头发里,“嫁给我好吗”,方子楞了,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以为宏就算对她这么好,也不过是因为她没有轻易宏得到,她的心不知道在哪里,她不像其他女孩那样,面对这种钻石王老五,使劲往上贴,他愈往前,她便走的愈远。方子确实有不同于其他女孩之处,她是那么冷冷的,淡淡的,他想征服她。
但是方子不知道,自从有一次在路边遇到了一个乞丐孩子,方子蹲下来,给了孩子一些钱,还用手摸了摸孩子的脸。那种目光,像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的那种心疼,一下子击中了宏。从此宏便知道,她跟其他的女孩更加不一样了,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一个对乞丐,对孩子能有这种眼神的人,内心里一定是温暖和善良的。他现在把方子抱在怀里,不肯撒手,他永远都不想撒手,他怕一撒手方子就不再回来了,他不停的对方子说,我喜欢你,我想娶你,答应我好吗?方子在他怀里渐渐不再挣扎,她泪流满面,她内心里已经有了这个大男孩,她不敢去面对,她还没有资格呢。他们就这样沉默着抱了许久,抱到胳膊都酸了才放开。
方子决定正视自己的情感,她的内心被这热情洋溢的爱点燃了,她决定为爱赌一把。方子是个果断又决绝的人,她一旦想好了后路,便不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她的内心现在充满了爱,曾经遗失的的那个自己又回来了。她回到了家乡,办了离婚,孩子跟着自己,前夫负责抚养费。她的家里炸开了锅,她毫不在乎,家人的指责和不解,前夫的祈求,都没有阻拦住她的心。因为他在她身后。他支持她。为了爱,方子也是什么都做的出的。宏因为去国外积蓄读书并没有很多积蓄,他的董事长父亲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买车,他趁此机会把钱给了方子,方子加上自己的积蓄凑了凑,在县城买了套小房子,这样她就算回到家乡,也不用住在家里听父母的唠叨了,孩子暂时还放在父母家寄养,方子想着等在南方稳定下来就把孩子带过来。办好这一切,方子又回到南方,跟宏领了结婚证。
想在南方买房子安顿下来,可就不像在小县城那么容易了,大城市的房价让方子觉得遥不可及,宏在国外的费用也是完全靠父亲资助,因为买房子和方子结婚的事情,宏的父亲已经大发雷霆,并且在经济上收缩,这些宏也在默默忍受,等待毕业的那一天能够养活自己和方子。没过多久,方子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孩子让她很惶恐,一切都还没有稳定,她又如何再多养活一张嘴。可是宏很开心,宏已经开始给孩子准备取名字了,叫什么好呢?宏在电话里问着方子,方子说,你定吧,你是他爹。他们一结婚就开始两地分居,似乎也是个不好的预示,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变遥远了。宏说,就叫“家兴”吧,家和万事兴。从小他就希望他的家里少一点争吵和打骂,他羡慕他同学一家人在一起亲亲热热,一起做饭,一起筹划旅行。这是他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生活。方子喃喃念着“家兴”,好呀,我觉得也很好。孩子的名字定了,方子安心等待着预产期的到来。虽然没有谁来照顾,曾经宏说要带她回去见父亲,让父亲找人来照顾方子,但是被方子拒绝了。方子觉得她有手有脚,为什么要靠别人照顾。方子一直工作到生产,中间宏也回来过,但是也是匆匆一面又相隔万里。家里的妈妈听说了,从家乡匆匆赶来,见到方子的那一刻,妈妈忍不住哭了,瘦的只剩肚子的方子,又要忙于工作,又要照顾自己,让妈妈心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方子努力忍住了眼泪,对妈妈说,我好着呢。医生说瘦一点好生产。有了妈妈的照顾,宏放心多了,他等到方子生产的时候请了假,回来陪方子,因为是二胎,生产很顺利,方子又有了个皮夹克,宏开心极了,抱着儿子看个不停。
照说生了孩子,总该回公公家里见见了吧,在宏和母亲的催促下,方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带着儿子去见一下公公。她对着镜子化了又化,总是遮不住眼角的鱼尾纹,她的身体还没有从怀孕的臃肿中恢复过来,她找了一件又一件衣服,一件也穿不进去。终于到了那一天,她抱着孩子跟在宏的身后,走进那个装修豪华的别墅,她看见草坪修剪的整齐又美观,看到有一个漂亮的大泳池,进门有阿姨开门,别墅一楼装修的大气又豪华,而她,她想起自己卑微的出身和难以启齿的过去,脖子又往里缩了缩。“哎哟,小宏,你什么时候请了个保姆带孩子啊”她的心咯噔一下掉到了冰窟里,说话的是一个打扮入时,脸上因为打多了玻尿酸有点僵硬的女人。“小妈好”,宏不耐烦的叫了一声,然后说“这是孩子妈妈,不知道不要乱说”,说完依次将方子介绍给家里人。可能是大户人家的缘故,大家对方子还算客气,但是挑剔和审视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方子,一顿饭吃下来,方子如芒在背,巴不得马上逃离,宏却说,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你也跟家里人一起好好处处,培养培养感情。方子觉得心里发冷,这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今天在这里完全是多余的。而且你看你们家人看我的表情,我高攀了他们家儿子,我一定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为了上位生了个儿子。还有年龄的差距,无论如何都让人不相信他们之间是因为爱情,方子有点低估了对这种生活的设想。
方子坚决的说,我要回去,我不想在这里呆,多一分钟都不行。宏知道执拗的方子的自尊心,便依了方子,简单的碰面后就离开了。这次碰面,成了方子的一个噩梦,没有不得已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去公公家的,而宏因为经济上被父亲牵扯,也没有办法不回去,这样每次回去后,都会因为家里的事情,两人吵上几句。时间久了,这种阶层上的差距被越放越大,方子有点心灰意冷了。宏在国外的学业也迟迟没有结束,母亲又因为家里的事情回了老家,方子只得请了一个人来帮忙照顾孩子,每天忙于工作和孩子的方子愈发憔悴,和宏的电话也变成了抱怨。宏能给予这个家庭的经济支持也是那么勉为其力,两人为了孩子的奶粉,方子的工作都生出了罅隙。宏最近也很烦闷,他的小妈又生了一个儿子,他凭空多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凭着他小妈在他父亲处的受宠,以后家族的产业是不是他的还不一定。他当然也不一定非要回去继承什么家业的,他也想尝试着自己做成一些事情,但是临近毕业的他找工作也是屡屡不顺,他的父亲趁机又让他回去帮忙,让他离方子远一点。董事长素来对方子就是不太喜欢,觉得方子心机太深,利用工作之便粘上了他儿子,又怀孕挟持他儿子跟她结了婚。再说了,以方子的身世也完全帮不了宏。所以他一直劝宏把孩子要回来自己养,给方子一笔钱,让她走。宏不愿意,他知道从小没了母亲的滋味,可不想他儿子也从小没有了母亲。这事,不知道怎么在一次吵架中被方子知道了,方子心里气急,为了宏,甘愿冒着被世人唾弃,家人抛弃,到头来宏也不理解自己,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方子又离了婚,她带着两岁的儿子回到了家乡,她把大儿子也接了过来,自己照顾两个孩子。她白天在超市打工,晚上在夜市摆地摊,挣钱养活两个孩子。白天超市的工作已经辛苦劳累,晚上摆地摊的时候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十二岁,一个两岁,帮忙一起拎东西,卖货。虽然辛苦,但是一家人在一起,辛苦和累也就不算什么了。偶尔轮到一个周末,她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甚至想就这样睡过去算了。她的小儿子走的踉踉跄跄,到厨房的饭锅里抓来一把白米饭,塞进她的嘴里,“妈妈吃”,她的眼泪就下来了,她还有两个孩子呢,他们是多么可爱,他们需要妈妈。她又恢复了战斗力,为孩子烧一顿可口的饭菜,带孩子到公园里玩耍。有时候她也在想,生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以后迎接她的又会是什么惊喜还是惊吓呢?孩子的爸爸自从离婚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也许是又碰到渣男了吧?生活就是这么狗血,这些都无所谓了,她有她的孩子们,她要陪着他们好好长大,她这样想着,便又笑起来,以后,我该对孩子们怎么讲你们的爸爸呢?嗯,不管怎么讲,希望都不要像他们一样,你们一定要有担当、有爱,这样妈妈所有的经历都是值得的。
表姐的故事讲完了,她现在一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有时候想起来觉得她身上真是像一个电视剧,但是表姐依然坚韧,依然对生活充满了勇气。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还会好好选择自己所爱,好好去爱吧,就像没有受过伤害一样。我在远方默默祝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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