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野最难忘的一个女朋友
——淋雨是不是会上瘾啊?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回答但还是这么问出来了。
一野没有说话,他的刘海湿了之后比较倔强的贴在额头上,弱化了一点点锋棱。
他烟不断。
雨天烟的味道潮湿,吐出的烟圈也凝涩。他抬起眼皮太平淡的看我一眼。
一野是我朋友。很多时候我说朋友这两个字,总能感觉到一种似有若无的粘性。就像两个人互相吸引,但是却无关风月,相对谈笑的默契却有胜于和男女朋友,实在奇妙。
——我近来总是会梦见自己像是在荡秋千,要好拼命才能荡起来才是生命的意义,要去远方的树上采撷果子,在将将接近的时候却又因为害怕不敢放开抓着秋千绳子的手,于是无限的循环,疲惫,到耳朵里灌满了风声。
我和一野的相处模式,在外人眼中看来就是心怀不轨,但我们心知肚明,对方更多时候是一个情绪的承载容器,不需要懂得,只需要听着。
就像此刻我絮絮叨叨,而一野在认真听着一样。
我从玻璃窗里看到一野的正面,他眼睛里的光芒点点不知道是来自于手中烟还是窗外车。他把面前刚刚点的牛奶推过来,要我全部喝掉驱散身上的寒意避免感冒,玻璃窗里我看起来比一野还要憔悴,大概是睫毛膏晕染到下眼睑的缘故。
——淋雨还是不好的,虽然会上瘾而且酣畅淋漓,但还是不好的。一野慢吞吞的开口,桌子上的烟盒里寥寥几根,他要再伸手去拿而我按住。
——别抽了。一野,别抽了。
快餐店里的姐姐好像喜欢赵雷,我们听着赵雷的声音僵持了一小会儿。
一野突然笑了。他笑起来也有苦相,是没有在眼睛里带笑的样子。他说,我从来没有在前女友面前抽过烟,因为她不喜欢――你今天必须把这杯牛奶喝完――但是她也从来没有管过我,她太让我自由,我装作根本不在乎她是否对我履行爱人的约束,装作喜欢突然失踪,装作喜欢和其他人暧昧,她更加放任我自由,她不撒娇的。我们不讨论未来,她单方面不跟我讨论未来,她活得太洒脱,人生得意须尽欢。但是我想要的不过是俗世烟火,她是一座山,静默,每一面都闪着光,我奋力地攀爬。
一野费力的形容着。
——就像去攀爬险峰,其实上面什么都没有的。
——可还是孤注一掷的向上爬。我抢一句,牛奶喝完了,嘴巴里都是腥甜的味道。
——对。或者是你说的那种荡秋千,我敢放手,但是没有可以去追求的果实。
一野又露出来那种苦相的笑。
——分手是两年前。那时还在老家,夏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雨水太多。天气性情不定,大多数人都选择乖乖待在家里,闷着看无聊电视连续剧,我刚刚上大学,人生太迷茫,家里小阁楼闷热我不开空调,楼下孩子们看动画片声音嘈杂间或有中年妇女叫骂小孩子的声响。一身汗,心里还是想她。
一野的表情波动幅度很小,睫毛扇动如同蝴蝶羽翼扑闪。
——于是就自己一个人骑着摩托,在小城城郊,那里有一片野林子,我们那儿的人这么叫,非常茂密野蛮的树木,经常是我一个人,偶尔碰到在瞎玩儿的情侣。把车子一撂,就沿着树林慢慢走,雨来了,跨上摩托回家,一路上穿过很多片灯红酒绿,急急燥燥的人流。
——突然有一天,我回家的路上,看到她了。
——她跟朋友一起的,可能喝过酒了,雨太大我看不清。我们四目相对,她看到我的眼神那一瞬间是看向陌生人的。
一野皱眉毛,他是个非常阴郁漂亮的男子,我承认。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突然忘记了我到底为什么想她。过往的回忆从我的身体里一瞬间撕扯出来渐行渐远。
——原来爱情是两个人的记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怀有这段记忆,那么爱情也就不称之为爱情。太荒谬了。
我沉默以对。雨水冲刷。我无言以对。
——走吧。一野是命令不是在征求,他抽出一支烟,想一想又放弃。我们上车,回去的路上雨水不停,一野在前面默默骑着摩托,突然高啸了一声,脊背震得隆隆作响。
一野,我说。
——雨水打在脸上还是蛮疼的,比起记忆的虚幻,疼痛挺真实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