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混血格格巫
※※※【上】※※※
天刚蒙蒙亮,卷卷的乌云压着低空聚拢而来,风扬起身边的尘土,整个人都笼罩在暗黄色的世界里。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脚下的坡很长很长,隐隐感觉到坡的尽头有什么在吸引着我,我只能不停地往前走,往前走。
“吱呀——吱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眼前杵着一座破旧不堪的双层老屋,破砖烂瓦,虽然墙土大片的掉落,但依稀还能看出一些古老的装饰,应该已经废弃很久了吧。
那些支离破碎的老旧门窗半掩着,风吹着它们“吱呀”作响,昏黄的天空似乎更暗了。
不知何时,我已经身处在这荒芜的院落当中了。周围杂草丛生,没有一点生机。我慢慢挪向那扇积满灰尘的门,却发现,无论如何我都无法靠近。
周围突然变的安静,不,不仅仅是安静,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剩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吱呀——吱呀——”
我想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但无论我往那个方向走,都走不出这个院子,我被困在了这里!
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无力地徘徊着,看着面前阴沉诡谲的老宅,进不去又逃不开,一阵阵寒意夹杂着腐朽的霉味直逼过来。
“吱呀——吱呀——”
“吱呀——吱呀——”
“吱呀——吱呀——”
……
“哐!!!”
我猛然睁开眼睛,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是个噩梦啊,翻了个身,还是依稀能够感觉到梦里的无助与凄凉。看来是连续生病好几天的原因,整个人的精神都紊乱了呢。
说来也奇怪,长假结束后,我们宿舍的六个人突然在一天之内重感冒发烧,连续一个星期了,药也吃了,针也打了,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一个个都病怏怏的。
本来想趁着周末好好补一觉的,结果被那个莫名其妙的梦搞得睡意全无。看着室友们也都醒了,便长吁一口气,一边愤愤地掀开被子,一边开启怨念的哭腔——
“唉,气死老娘了!做了个什么鬼梦啊!睡不着睡不着,补个毛线觉啊!!!”
“我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哎!”圈儿随声附和着。
“我也……” “还有我……” “我……”
“我也是……难道,我们做了同一个梦?”小酒的这个假设一说出口,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反正我梦到自己一直在绕着一个破得要死的老房子转悠……”看来不用我说完,从她们几个瞬间变化的表情我也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噩梦。
我一个激灵翻下床,这下彻底清醒了,“来来来,开会开会!!!”
我们六个赶紧凑到一起,各自详细说起了梦中的内容。各种细节都对上了,同样的老屋,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气氛,我们果然做的是同一个梦!
这么诡异的情况还是头一回遇到,进入大学也就两年时间,虽说我们姐几个的关系也确实挺好的,但也不至于好到如此心有灵犀的地步吧。
“话说,为啥在梦里我们没有互相见到呢?”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却遭到她们的白眼。
“二子甜,这不是重点好吗?”
“是啊是啊,重点是我们为什么会梦到那个诡异的地方……”
“补充,是集体梦到,集体!!!我们全部六个人!!ALL!!!”
“等等,等等……先让我们来理一理思路……”我打断了她们的争论,再这样七嘴八舌下去,嚷到明年都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是,我们六个在同一时间做了同一个怪梦,这是之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对吧?虽然说,这件事对我们每个人来说绝对不是巧合,但是如果把我们六个看做是一个整体的话,这依然算是一个偶然事件,所以,我们最近还没有没什么事件是全体都中了的?”
“生病!”我们几个异口同声地蹦出了这个词。
“那么,现在看来,我们集体生病这件事也不是偶然咯?所以,至少从上周开始,我们之间就有了一种特殊的联系,但是,是什么导致了这种联系呢?”我耸了耸肩。
我们六个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仿佛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知道啊”四个大字,这件事情来得太诡异了,对于我们这些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来说,遇到这种超出我们的认知,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一个个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我们宿舍的整体氛围都怪怪的?”终于有人打破了沉寂。
“这么一说的话,我们宿舍最近是不是冷清的过头了?那些喜欢来串门的,好像很久没有来过了呢。”
“对,好像从过完节再开学开始,我们屋就没有其他人来过了呢。”
“我想起来了!”圈儿突然惊呼出一句,吓了我们一跳。“昨天在走廊上看到隔壁屋的阿五,我还跟她说起了这件事,她不是好久没来找我们聊天了嘛,她说最近一段时间,每次路过我们宿舍,她都会感觉到一丝阴冷的气息,觉得我们宿舍又闷又压抑,每次靠近我们这里都会感到胸口堵得慌。我当时没想那么多……现在看来……似乎,和这个也有关系呢。”
“胸口堵得慌???这也太夸张了吧……”
“等一下……刚刚谁说的,过节之后……?过节……?”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大家快想想,过节期间,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在大家坐在桌前努力回想的时候,小酒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她的床边,拿起她的背包翻找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走了回来,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她走到我们面前,我们都凑过头去,看着她慢慢把手掌张开,在她的手上,一对玉耳环格外的醒目。
※※※【中】※※※
“难道是因为这个?”小酒疑惑地问道。
我们盯着她手上的耳环,似乎想到了什么。
一个星期以前,长假刚刚结束,我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返校回宿舍了。
小酒是最后一个到宿舍的,她刚把门推开,就兴冲冲地招呼我们,手上晃悠着一对耳环。
我们瞅了一眼,感觉这耳环样式有点老,正准备质疑她的眼光的时候,她告诉我们这对耳环是她在路边捡的。我们瞬间来了兴致,都凑到她身边仔细研究起来。
这耳环看上去有年头了,不像是现代的饰品,所以刚才随意的一瞥就感觉样式很老土。但是,近距离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发现,这对耳环的做工相当的精致,每一个细节都很完美,看得出来肯定是精雕细琢打磨出来的。即使我们不懂玉器,也能感觉到这块玉的质地不一般,和外面的地摊货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可以啊,酒儿!你这是捡到宝贝啦!一看就是古董,肯定很值钱!”
“来来来,给我们也摸一摸沾沾喜气呗!你说,你比人气死人哈,咱咋就没有这个运气呢?”
于是这对耳环就像圣物一样,从我们每个人的手里传了一遍,接受我们的赞叹。我们都说这个耳环是个发家致富的好物件,让小酒拿去卖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她坚决不同意,说捡这对耳环不是因为它值钱,而是单纯的觉得它好看。
小酒是真的喜欢,第二天就美滋滋的戴上耳环出门了。我们笑她傻,卖掉这个过时的老古董肯定能换一个更时尚的新款饰品,可是她坚持要自己留着。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现在再仔细看着这对来历不明的耳环,总感觉它处处透着诡异,此时它正静静地躺在小酒的手上,闪着狡黠的绿光。
“酒,你是在哪儿发现这玩意儿的?”
“就是……离我家不远的路边啊……”
“捡的时候没发生什么怪事儿?”
小酒睁大眼睛,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先要搞清楚这对耳环的来历,还有我们的那个怪梦和这个有没有关系。酒,你再仔细想想,你们老家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事情?”
小酒努力回忆着,突然一拍脑袋,“哎呀,我临走那天,好像听到我姨提到隔壁邻居什么迁祖坟的事儿……”
“这个耳环看上去确实挺古老的,不像是现代的东西,难道……?”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酒,你打电话问问你家里人呗,看看他们知不知道什么更多的消息。”
“嗯……”酒点了点头,拿起手机,走到门外去了。
我晃了晃脑袋,越看桌上的那对耳环越刺眼,想整理一下思路,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和室友们互相望了望,大家都是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撞到这种事情,算不算中大奖?
过了一会儿,小酒回来了,脸色变的很差,她慢慢地吐出几个字“他们说在迁坟的路上丢了陪葬……”
※※※【下】※※※
听了小酒这句话,我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么赶巧的事情还真就被我们撞上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的你们跟着我倒霉”小酒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的,“如果我没有捡这个耳环,或者听你们的把它给卖了,就不会……”
“你也别自责啦!我要是看到地上有宝贝,我也捡啊!谁想到路边捡个东西还能撞邪的?”
“就是的,酒,你先别着急,一切都还没确定呢。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那个邻居?问问他们到底丢了啥?”
“是呀是呀,也不一定就是这耳环吧!”
“嗯嗯”小酒连连点头,“我这就问我妈要一下他们的电话!”
“那个……万一要是……你们谁认识能处理这种事情的专业人士?”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所有人,大家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瞎琢磨的,只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我要到邻居家里的电话了!”小酒拿着手机一边嚷着,一边向我们跑来。
“快点打吧,按免提!我们也听听……”
“嘟——嘟——嘟——”电话响了几声之后,终于有人接听了,这短短的十几秒,我们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来不及寒暄了,小酒在表明了身份之后,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事情果然没有向我们期望的那样发展,对方迁坟时丢了的陪葬里确实有一对耳环,而且对方仔细跟我们描述了丢了的那对耳环的质地、样式,各种细节都对的上。
突然间感觉,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解释了……虽然事情的发展并不合理,但事实已经如此了。
“张阿姨……那个……你们丢的……丢的那对耳环,好像……应该……是被我捡到了。”小酒对着电话支支吾吾地说,“对……对不起,阿姨……我……我……我不是故意……故意不还给你们的……我那会不知道这个情况……”
“没事的,孩子。不要紧张,我也没有怪你!这事说白了,是我们自己不小心造成的!”电话那头的阿姨还是很和蔼的。
“阿姨,那我现在就赶回老家,把耳环给您还回去一起下葬吧!”
“不用这么着急,我们老祖宗已经入土为安了,就算你现在就拿给我们,也赶不上下葬啦!”
“什么?”我们都惊呼了出来。
“你那边还有别人?有什么问题吗?”电话那头的阿姨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我们几个七嘴八舌的把整件事情的经过描述给了阿姨听。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还有这种事情啊,难怪这几天我做梦也总能梦到她老人家在梦里跟我嘀咕呢,我也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这对耳环是她的嫁妆,她确实一直都挺宝贝的。不过,你们也别慌,她生前是个大善人,应该不会害你们的。哎……等等……”
那边沉默了一下,又突然说道——
“你们刚才说,做那个怪梦的时间是今天早上是吧?那个时候,我们正好在进行迁坟下葬仪式呢!她老人家应该是想再看一眼老家吧……”
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这是目前最好的解释了,我们也稍微宽了宽心。
“那,这对耳环怎么办呢?放在我们这儿也不合适呀!这万一……我们还是有点怕……”
“那……这样吧!”电话那头似乎是思索了一下,“老太太她一生都乐善好施,咱们镇边上有个庙,你应该知道吧?”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小酒赶忙答到。
“今天也来不及了,明天吧,明天你们去庙里,把那对耳环捐了吧,也算是功德一件,以我家老太太的心思,她肯定也会同意的。算了,明天我陪你们一起吧,那座庙我每个月都要去拜拜的,也可以帮你们问问,这种事情该怎么解决。”
“那谢谢张阿姨了,真是麻烦您了!”
“没关系没关系,整个事情也都是因我们家而起,吓着你们这些个小姑娘了,那就明天见吧,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
挂了电话,我们的心平静了不少,虽然整件事情很灵异,但是还是让我们遇见好人了,心里挺温暖的。
第二天,我们早早就出发了,本来打算就我跟小酒去的,但是她们几个不放心,说什么都要亲自去庙里拜拜,于是我们就全体行动了。
好在小酒老家离我们学校所在的城市不远,不到两小时就到了。热心的张阿姨已经在车站等着我们了。
下了车,我们拿耳环给她确认了之后,就直奔寺庙去了。
到了庙里,我们跟老和尚说明了来意,他简单地给我们做了个仪式,我们几个毕恭毕敬地把耳环放到功德箱里去,每个人都各自烧了几炷香。
老和尚告诉我们“一切皆因缘”,我们注定和这对耳环有缘,和这位先人有缘。一切都是善缘,她是想借我们,来完成这最后的德。
从庙里出来,在张阿姨的陪同下,我们特意去拜望了一下老人家的坟。
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宿舍早就恢复了以前的元气,不断有朋友过来串门,大家都有说有笑的,跟往常一样的热闹。
我们也都持有相同的默契,再没有提过耳环的事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其实,在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又梦到了那个老房子,这一次,门开着,我走了进去。
一位慈祥的老妇人坐在堂中,冲着我微笑地点了点头,她耳朵上那对翠绿的耳环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耀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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