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一场大梦,几度秋凉,近来颇有感怀,诉诸笔端,聊以解怀。
我必须写些什么才能平复近段时间来悲伤浮躁的心情,我一向如此,当心灵迷失不知所措时,唯一能救赎的只有文字。我所有的情绪都会倾注在文字中,当我的悲伤流淌在文字中时,也许我的心灵才能得到片刻的解脱。
母亲重病缠身,每一天每一次打电话,都仿佛要经历一场心灵的跳崖,只要听到她说自己一切尚可,便顿觉世界明朗许多,但凡听到她说自己某某部位又开始疼了,心便急速地跳起来,一下一下,找不到落脚点,直至坠入黑暗的深渊,久久不能回来。母亲知道我挂心她的病,所以每次打电话都只报喜不报忧,总是说自己好着呢,没什么事,嘱咐我不必担心。其实我知道她忍着疼,忍着难受,忍着不知何处的不舒服,只为让我不为她担心,只为让我能得一夕安寝。我常常从夜半的睡梦中醒来,泪湿枕席,毫无睡意,我不知道母亲还能陪我多久,我不敢想象在这个没有父母的世界上我将怎样凄苦彷徨,我于是在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流着泪,祈祷母亲能好起来。
清晨,当阳光洒满卧室,我竟能一扫夜间心中的阴霾,忙着叫孩子起床,给他们做饭,送他们上学。当我沐着早春清晨的阳光,迎着道旁千万条鹅黄色的嫩柳枝走在宽敞的大道上时,我总忍不住要感叹这世间的万分美好,春日盛景只在这小城便已惹人心醉,不知到了郊野,又该是怎样的葱笼呢。春满人间,万象更生,世间所有的人与事都在这样和美的春天向着无比美好的方向发展,阳光和煦,春风柔顺,此情此景,便如仙境一般了。我祈盼着,母亲在这春日的欣欣向荣中,能感受到生命的蓬勃,能心情愉悦,能大有精神,能战胜缠身的疾病,重获自由。
近日也颇为人们常常提及的“婆媳”关系苦恼,虽已结婚九年,却始终不能揣度上方的心意,所以竟不觉间时有冒犯,惹来不快。我结婚之初,完全不谙世间艰难之事,只一味以为,有了“爱”就有了一切,因为“爱”也肯爱屋及乌,连着爱对方的家人、朋友,甚至于院里的猫和狗。我自以为拿出一颗赤诚之心待人,便可万事大吉、相安无事,我甚至私心想着,那些常与婆家发生矛盾的女子必是太过于霸道,否则,怎么就能互不相容,甚至大打出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非常简单,左不过一个坦诚相待,即便不能知心友好,只要互不相干也就可以了,一家人本应就是相互理解,其乐融融的。但这样乐观自信对待婚姻的态度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婚姻的船只在航行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暗礁和漩涡,这些暗礁与漩涡便是相互间观念的不同,生活习惯的不同,人生认知的不同引发的冲突和矛盾,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圈子,也都有着自己原生家庭的烙印,还有许许多多的不能为对方接受的习惯和对同一件事情的不同看法。这些差异,不是一日两日或者一年两年可以消除的,需要慢慢磨合,慢慢接受和吸收。我们因为性格的差异总是会在磨合的过程中出现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问题。婆婆本就是一人独大惯了的,事事做主,一旦有事悖于她心意的,便于家中咬牙切齿喋喋不休教训示下,时而搬出当年自己的苦难史动之以情,时而又大道理满天飞晓之以理,真真令人苦不堪言,每当此情此景出现,家中总犹如世界末日一般,人人脸上不见血色,笑声与快乐早已与我们绝缘了。但我们为何又常常做出那些有悖于她心意的事情来呢,这里却要区分一个概念,有悖于她的心意的事,却并不是错事,比如:有一年暑期在家,天气酷热又无事可做,我便打开空调在卧室内看书。婆婆看到后大为不快,她直言,什么都不干还要开着空调浪费电。有多少农民还在田里辛苦劳作挣钱,怎么就这么会享受不懂节俭呢?我深为婆婆这套奇特理论叹服,纵然媳妇在婆婆眼里买衣服不好看,做饭难吃,孩子管不好无一是处,也不能令我在这热天里哪怕热死也只能望空调兴叹吧?这是什么理论?这里又有农民伯伯什么事?
其实生活中无非也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这些一件一件累积起来的小事足以令人抓狂。虽与婆婆的这种控制欲斗争了很多年,却不幸每次都败下阵来。但又常常自我安慰,不过是“表面的失败,内心的胜利”,我之所以失败,皆因不愿与婆婆发生正面冲突,因此不管她说什么,提什么意见,总是敷衍塞责,连连说是,但私底下还会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因此,自己实际上是胜利了的。近来,婆婆这种不可治愈的“控制欲”又在她儿子的助推下,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想必已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昨日黄昏,屋内暗淡,孩子爸欲开灯,婆婆竟喝止:“不要开灯,把门打开”。孩子爸便缩回伸到开关上的手,走过去把门打开,过了一时,门外也是一片暗淡了,孩子爸便走过去请示,“妈,可以开灯了吗,太黑了”,婆婆一声令下:“开吧”。整个屋里顿时由地狱进入了天堂,明亮无比,令人心情惬意。晚间,问孩子爸,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你们这是要闹哪一出呢?不会是家里有皇位等着你的母后传给你吧?孩子爸笑言,哄着老太太高兴。我深自惭愧,只是将来我儿子若这样畏手畏脚,举动必请示我,我该高兴呢,还是悲伤呢?
诸如此类小事,枚不胜举。以小见大,小事尚且如此,何况大事呢?自从结婚住进婆婆买的房子,她便总有意识地在我面前说起这房子的来历,据说是她连夜辗转N个亲戚朋友家中才凑够买房子的钱,后来为还欠债,起早贪黑,吃苦受累,日日夙兴夜寐,好不容易才还清了账。这样的苦难家史我几乎每隔几天就听到一次,婆婆讲起来不厌其烦,不说到我动心流泪是不肯罢休的。我起初,也是怀了十二分的恭敬来听这段历史的,并在听完之后暗自发誓,一定要对婆婆好,才能对得起她的苦心。可当我听到第二十遍的时候,我已经烦不胜烦了,所以当她再次提到的时候,我便反驳,您不用再多说了,我什么都知道。婆婆见我不耐烦听,便开启了她的唠叨教训模式,什么不懂得感恩了,不知道珍惜了,住的好了就不说过去了。我亦是气愤至极,问道:“妈,你要我怎样感恩您买的房子,是不是让我每天进门之前先三叩九拜才行?”婆婆气极,一向温顺的媳妇竟然也敢顶嘴,岂不是反了,便拉下脸,似受了多大委屈般不再说话,在家里营造出一副冷战的恐怖氛围,最后又少不了自己儿子的一番劝解安慰才肯罢休。想来此时,什么“坦诚相待”都不及“唯唯诺诺,惟命是从”更能理顺婆媳之间的关系,可我要那样的人生干什么?我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厌恶无缝隙被管控的生活。
以前,迫不及待地跳上婚姻的船只,让它试水航行,甚至以玩水为乐。现在,恍然悟到,也许我们航行的水,就是我们进入婚姻中后流下的泪汇聚而成的。人生不如意事有八九,能与人言难有二三,我今日畅快淋漓一吐千言,顿觉心中爽快清新。就用曾经大火的《武林外传》的主题曲来结个尾吧:这世界有太多不如意,但你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太阳每天依旧要升起,希望永远种在你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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