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尽管已经过去三十多年,早已天地相隔断了联系,却未曾料到她不经意之间的一滴泪,竟然阴错阳差,成为至今最入骨的记忆,深深嵌入心底的小屋,怎么也挪不开。但也不想挪开,它是那么温馨甜蜜,又是如此珍贵,时常让我神思飞扬,记起她的一颦一笑……
那是1999年7月份,我被学校分配到一家中美合资企业,经理见我字写得好,就把我安排到生产部做了一名统计员。由于是人生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工作,能够凭自己的双手挣到钱,从此不再需要依靠父母,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自然是乐不思蜀,记忆犹新。
她当时是在办公室做服务,每天的工作主要是接电话,为客户沏上一杯茶,或者是整理一下卫生等等,虽说表面上看似很消闲,其实不然。如果换作是我,肯定是不干的,来谈生意的客户少一点还好,要是碰上旺季,一天到晚不但要瞻前顾后,还常常提心吊胆,唯恐哪里出错影响年终奖。而作为一个各方面都很讲究的小姑娘来说,竟然若无其事,并且做得津津有条,的确令我有些佩服。说起接电话,可不是像现在的高科技,每人身上都配有“中国移动”,走到哪里都可以互动。那时不一样,裤腰上挂一个呼机,都会引起旁人频频回顾,啧啧称羡。所以固定电话起着主导地位的作用,它是企业办公必不可少的基础,如果少了它,是不能开展远程业务的,往往很多大型单位都配有话务员,以便进行业务上的联络和沟通。而承担这份工作,也就变得不是那么容易,它需要有耐心和定力,更要任劳任怨,行事稳重,细致入微的工作态度。
刚进来的时候,由于我对各方面的情况都不甚了解,再加上拙口笨腮,同事们免不了时常拿架子,欺生,而同样作为老员工的她,每次都心平气和地替我解了围。起初我也并没在意,毕竟她长相平平,一米六五的个子,略微偏胖,但那一袭粉色长裙还过得去,偶尔也会跟她搭讪一下,毕竟男女有别。
后来慢慢的相互有了了解,既然是同乡,真的是造化弄人,机缘巧合,好比他乡遇故知,无形中竟少了一些孤单的滋味。从那以后,感情忽然来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向前挺进了一大步,我们成了毫无避讳,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因为伙食都是在公共食堂解决,有时出差回来较晚,错过了用饭时间,也根本不用担心,她早就帮我备好放在办公桌上。特别是有好多次,故意把自己污秽的穿着,掇拾一大堆扔给她,仍然毫无怨言,洗涤得干干净净。而当时的自己,有如说是年少轻狂,还不如说是稀里糊涂更为恰当,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相反倒以为理所当然。
时光就这样无声流淌着,转眼就到了2004年的春天,那天的天气阴晴不定,时而露出半边脸,时而烟雨霏霏。刚吃过晚饭,她突然到我的宿舍来找我,说是心里难过,让我陪她到街上走走,顺便去电话亭给家里报个平安。但我预感到某种事情将要发生,因为这么多年,我早已读懂她眼中的秘密和企盼,只是由于在我的用力坚持下,才没有超越友谊的界限,一直维持着朋友的关系。虽然平时也曾认真思考过,这样下去有些不公平,可能会是一个错误,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走在冷清的街头,她幽幽地对我说:“过几天就要随父母迁往另一个城市,有关辞职的程序正在进行中,以后再没机会见面”。我一怔,顿觉五味杂陈,思绪潮涌,但还是极力镇定下来,躲开她那深情和期待的目光。我深深地明白,只要我一句话,便能留住所有的快乐和幸福。可是,老家的那一桩只有躯壳的娃娃亲,长期以来,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在没有作个了断之前,是不可以脚踏两只船。一时之间,凝重的空气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好一阵子不能作声。

当我再次抬头,雨下得更大了,默默往回走着,在昏暗的街灯晃动那一瞬间,只见她绝望的泪水,顺着苍白的笑靥流下,跌落粉红的裙边,淋湿了漆黑的夜空,也淹没了所有的灵魂。揪心的痛楚中,我能清晰地听到,多年共同浇灌的友谊之树,被撕裂的声响,在风雨中此起彼伏,最后消失。
时至今日,那一连串摄魂荡魄的泪珠,带着我的内疚以及思念和祝福,尽管已成过往云烟,但她太重了!我没办法从心上挪开。空闲无聊的时候,她总扬起无边的遐思,带给我幸福的甜醉,奔向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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