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大巴车

最近，频繁出门，首选乘车工具竟然是大巴车。想想，其实已有很多年不坐大巴车了。

对大巴车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十几年前，满满当当的一车人，座位上、过道上，连驾驶座旁的台子上都坐着好几个人。路上碰上交警，台子上坐的人便赶紧走到后面蹲下来，场面滑稽可笑。车厢里飘荡人的各种气味，还有嘈杂的人声。有座位坐时，闭着眼还可以忍受。最痛苦的是没有座位只能站着时，人挨人、人挤人的感受很不舒服，更有甚者，极个别不规矩的男子会趁机揩前面女子的油。

高速路的历史似乎并不长，记忆中的车子总是慢悠悠地行驶在国道上，“哐当”“哐当”的声音让我怀疑它会不会把乘客扔在柏油路上，罢工不干。中途停车，有小商小贩上来兜售瓜子、饮料，当然，还会有小偷夹杂其中。司机会在停车前提醒，但仍有不够谨慎的老年人被扒了手。还有骗钱的团伙，几个人上车，押钱猜牌，有人总赢。于是，周围好奇且贪婪的人便陆续加入进来，运气却不够好，有人差点把身上的钱掏光。到下一站时，那些人纷纷下车，连同那个先前赢钱的人。大家才知道，那是个“拉黑牛”的人。

当年，大巴车给我的印象就是拥挤和混乱。在如此拥挤和混乱的环境中，乘坐大巴车就是一种痛苦的经历。小时候晕车晕得厉害，一闻到车子的汽油味就想吐，而如果不幸坐到了车厢后面，在拐弯时被车子狠狠地甩来甩去后，便无法抑制地呕吐起来。大学四年，盘山路绕来绕去，每次开学都要吐一次，但每次放假怀揣一颗欣喜的心从未吐过。那时，我开始明白，任何一种生理的不良反应都与心理有关。

结婚后，家里有了小车，出行的时候，便很少再坐大巴车，也不再晕车。这两年，小姑娘异地求学，星期天去看她，偶尔也会乘坐大巴车。

再次体验，一人一座，车厢干净，一路高速。出发前，司机提醒系好安全带，很是温馨。一个人乘车便闭目养神，在车上打个盹儿，算是短暂休息；碰到熟识的人便谈天说地，不知不觉已到终点。于是，最近一段频繁的出行中，我便欣然选择了大巴车。

最开心的便是看望孩子的旅程，车上坐的都是家长，时常能遇到当年的同事、幼年的玩伴。与她们聊天，会想起曾经在旧单位的欢乐时光，青春的激情、奋斗的足迹都留在了那里。我们回忆往昔，谈论今朝，展望未来，说工作，议生活。车厢里时常能传出我们的欢笑声，我们似乎又年轻了许多。

当年的那些人，在时光的流转中，有人幸福，有人悲惨。幸福很轻，悲惨很重。聊天中，我知道了那个年轻爱笑的女子得了癌症，知道了那个才华出众的女子在失去丈夫时的极度无助，也知道了那个与我交集不多的女子已经失去了她的那个因心脏病而不能上学的孩子……

离开那里十几年，这十几年里我们都变化了很多，而这很多的变化里，无论高升低就，最不愿听到的便是这人生的残酷。想想那些曾经与我同行的女子，该如何咬紧牙关才能与命运抗争。

大巴车里的聊天，有时轻松，有时沉重，却是一个又一个鲜活生命的人生。在别人口中，这只是故事；在她们眼里，却是最难过去的一道坎。

人生路，何其漫长，又何其坎坷。辛酸与苦痛，只有一点一点往后退，人才能一步一步向前走。没有人知道在生命的旅程中我们会遭遇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必须往前走。就如这大巴车，只有向前，才能到达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