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箱底沉睡已久的两本琴谱,就像童话中的王子望着沉睡的公主。只可惜,我不是可以给她真爱之吻的那个王子,我终究无法唤醒她。
厚一点的那一本,封面依旧是素雅的黑色,小提琴闲适地被印在上面;薄一点的那一本,牛皮纸的封面显得有些年代感,表面有些凹凸不平,却依旧被保护地很干净。我还没有把上面的曲子学完,它们就已被闲置在箱底了。
突然想跟自己开个玩笑,看看自己究竟把五线谱遗忘到何种程度。刚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片刻的犹豫后,手指渐渐收回,在掌心握成半空的拳,再无力地垂下。何必呢?忘了就是忘了,曾经那么疼惜的那一把小提琴现已不知流落何处,保存着两本最基础的琴谱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难道丢掉它们吗?从菜市场前守着回收废品的小摊的老头手里,用卖废品的方式换取一个不符合它们的价值的几张纸?为何又有不舍。
那三年,学琴似乎很不容易。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小提琴背在身上,琴谱抱在怀里,手中还攥着一点零钱,中途还要换乘一次。碰上大雪纷飞的天气,总是要早起一阵,顶着寒风走到公交站。好不容易挤上车,还要祈祷着自己面前悠闲地坐着的陌生人下一站就可以下车,给自己挪出一个位置。路人似乎很心疼我这样一个小小的身影,路过时总要多看几眼,公共汽车上的陌生人也总是愿意让一个位置给我。车窗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窗外是一片车水马龙和各色来往匆匆的行人。似乎我是最特殊的一个行人,可也是最卑微的一个身影。
目光掠过琴谱磨损的地方,那里已经满是沧桑。它们浸在南方潮湿的空气里,却依然是我最初把它们闲置时的那副模样。
我不是唤醒她的王子,我读不懂她的语言。我想问问她,她是否思念西北的那一片净土,怀恋故居的人,可是,我听不懂她的答复。
然而,我们都回不去了吧。割舍不下的梦,遗忘不了的情,都积攒到箱底吧。没有王子来唤醒,那就一直睡吧。
睡吧,我的睡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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