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晚饭后，父子俩正在房间看书，突然停电，四周一片漆黑。

儿子不耐烦地嚷道：“爸，好烦啊，停电了都看不了书了。”

父亲平静地说道：“那正好，咱爷俩来读读心。”

“读心？”

“对，读心。你去把储藏室的煤油灯拿来点上。”

“不用了吧，用手机的手电筒就可以了啊。”

“煤油灯的光是不一样的感觉，你去拿来点上就知道了。”

儿子不解，但还是把煤油灯拿来点上了，房间里瞬间有了光明。

父亲问到：“有什么感觉？”

“没想到煤油灯还是挺亮的。以前不知道您收藏这些东西干嘛，今天发现还是挺有用的。但是煤油灯很危险啊，要是不小心着火了怎么办？”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心里的欲火更危险呢？”

“欲火？我不懂……”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古时候的打灯人告诫人们的是不仅要小心明火，更要时刻观察心里的欲火，这对我们来说更危险。”

“欲火……”儿子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儿子，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你依赖的这些电力、网络等等都用不了了，你还能活下去吗？”

“科学家说全球的网络是不会消失的。”

“那你想一下18年你接触到的的东西，有什么是一直存在在你身边、没有消失的吗？”

儿子沉思几秒后说：“除了您和老妈一直在我身边，其他的东西好像还真没有……”

“我和你妈总有一天也会离你而去的，你要坦然接受这一点。”

“说这么伤感的话题干嘛……爸，反正也看不了书，您和我讲一讲以前的故事吧，书里说你们小时候都是点这种煤油灯的是吗？”

“这是真的，我们小时候都点煤油灯。后来村里有了电，不过到了夏天暴雨天很容易断电，家里还是要常备着这个。”

“那岂不是很麻烦，感觉没电了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

“所以说人类刚开始发明一件东西是为了让生活便利，最后反而会被它所束缚，成为它的奴隶，这是很可悲的。”

“是不是就像大家常说的房奴、车奴、低头族一样……”

“是的。”

“但是想想以前的生活还是觉得很辛苦啊，夏天时用柴火烧水会热得浑身是汗，冬天烧着煤块取暖还是特别冷……现在有了煤气灶和暖气，我觉得过着舒服多了。”

“那你小时候生火的时候，你妈有没有教你怎么才能更好地生火？”

“她和我说‘人要实心，火要虚心’，要把柴草中间留空间才能烧得更旺。”

“所以说你妈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她对你的教育一直都在啊。”

“现在想想还真是，潜移默化的影响。”

“儿子，高中时你说羡慕别的同学住在楼房里有暖气，我们却只能在平房里烧着煤炭取暖。现在我问你，我们现在条件好了，以前一家人围着炉火一起取暖的感觉还有吗？”

“没有了。这么说来感觉古人写的‘围炉夜话’和‘红泥小火炉’的状态在现在的楼房里还真的体验不到。”

看着儿子渐入佳境，父亲继续说到：“我们小时候，春节、元宵节等传统节日都是要点灯的。”

“好像很多祭祀活动和宗教仪式也都要点灯。”

“嗯，你想想为什么都要点灯呢？”

“象征着光明与希望？就像《圣经》里说的‘要有光’。”

“这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为了启发人们点明心灯。”

“心灯？”

“对，心灯，我们的心灵也是一盏灯，要守护它不被外界的风吹乱。我问你，现在让你守着这盏煤油灯直到它快烧完，全程不能说一句话，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我应该做不到……”

“这也是你虽然读了很多书，但还是很急躁的原因所在，你需要活得更耐心一些……其实煤油灯快熄灭时是很漂亮的，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灯花’？”

“知道，有句诗叫‘闲敲棋子落灯花’，感觉意境还挺美的，但是没见过灯花。”

父亲笑道：“哈哈，那今天正好。”

这时，房间里突然来电，白炽灯的亮度瞬间盖住了煤油灯的亮度。

儿子说：“爸，把电灯关了行不行，我想守着灯、看看灯花到底是什么样的。”

父亲欣慰地说：“好啊，你去把灯关了吧，咱爷俩一起看，我也好久没有看过了。”

儿子关完电灯，父子俩望着煤油灯相对而坐，各自安静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