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过中午饭,他的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拿起手机急忙进了卫生间。
电话是他的老同学打来的。她在电话里告诉他,她已经来到他这边,晚上一块吃饭。一个人来,不告诉其他同学。听到这话,他头大了。前一段时间她在微信上说,她想到他这里住住,他问为什么,她说不为什么,就是想去小住一下。原本认为她是在开玩笑,谁知她真的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放下电话,他开始紧张起来,他没有想到她会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和她同窗四年,至今已过去近四十年,她和他虽多有往来,但他至今也没有认为她对他有什么更高的要求。她也从来没有向他表露过什么,今天直接过来着实让他感到突然。他不知道见面她会说什么,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越想脑子越乱,越想心里越急。
下午五点半,他从幼儿园把孙子接回家,驱车就往她下榻的酒店奔去。
房间门开着,茶水她以沏好,看见他来忙起身让座。几句寒暄之后,她就切如正题:“我这次来你可能感觉很突然,其实我不是搞突然袭击,之前微信里已经跟你说过我的想法,你咋想也不吭声,今天来就是把那个事落实一下。”
“我,不是,那……”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说啥好。
她说:“你可能过分解读我的意思,请你放心,不是合你结婚,是住住而已。你还以为你是一头二十岁的小伙子?这辈子没有从你那里讨来结婚证,要求短暂居住不算过分吧。你这辈子活的,别人看着都觉累,而你还不以为然。我看着也难过,想起来就伤心。”
是啊,她能不难过、不伤心吗?自打同学那天起,她就鬼使神差般对他产生了无以名状的好感,这种好感随着斗转星移,渐渐升华成为一种爱,一种私藏心底,唯有独享的私爱。为了这个爱她没有一个字的表白,而是用行动去摧生去守候。
刚入学的那年春天,男生宿舍因电线老化引发火灾,他所有的生活用品化成灰烬。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当即给家里发电报,让妈妈寄了50块钱。取出钱的当天晚上她就找他:“这50元钱你拿着,自己去买点生活用品。我都不去了,同学们看到了不好意思。”说着她就把钱塞进他的兜里。
他说:“不用了,过两天请假回家,让母亲再做一床。”
她说:“你的家庭情况在评定助学金时有所了解,家里供你上学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再给家里添负担,咱们能解决就自己解决。有什么困难及时告诉我。”说罢转身走了。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对于她来说,她要的不感激,她要的是感激的精华版—爱。然而她可能不会知道,她的行动换回的只能是感激,仅此而已。尽管如此,她也没有放弃她的追求。
大学毕业后,他和她分别回到了原籍。参加工作当年,他与大他三岁且在大队任妇女主任的表姐结了婚。这是一桩新社会边远山区的旧婚姻,由父母做主的娃娃亲。婚假刚休完,她也以出差的名义来找他。在地摊吃小吃时,她问他:“谈恋爱了吗?”这也是他俩人第一次谈到爱。
“你哪?”他不想把结婚的事告诉她,就反问道。
她说:“谈了,是城里的,不理想,其实我是很想找个农村的。”
他说:“已经晚了。
“什么?晚了?那你能告诉我什么是早?”她停下手中的筷子,直直的望着他。
当她听完他的故事,她什么都没有说,她也知道再说什么都晚了,她对他所做的一切只能是一个音符,是一个记忆。第二年春天,她与那个城里的小伙结了婚。但不幸的是,在她怀孕八个月的时候,那个小伙因外遇与她分道扬镳。可怜的孩子因此胎死腹中,她承受不了这种打击至今未嫁。
“这些年来,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她给他杯子添水后接着说,“说实话,有时间我只想听你一句话,为这句话我等了近四十年,眼看就要入土了也没有听到一个字儿,给点爱你能死?”她越说越激动。“只要你同意,大姐的工作我去做。退休后我只身一人倍感孤独,能和你跟大姐一起生活,也算填补了我一生的缺憾,死也足矣。”
听着她伤感而又坚定地话,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他也被她的一往情深所打动,他同意了。她热泪盈眶,她第一次拥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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