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手叔叔

       拍手叔叔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在拍手的人，我认识他已经第三个年头了，但这第三个年头他却不见了……

        学校有一个自行车行，除了卖自行车之外它还担负着自行车的日常维修，我们学校的自行车数量用叹为观止是不夸张的，所以自行车日常的维修工作数量也不少。开自行车行的叔叔是学校旁边镇子上的土著居民，年近半百骨骼奇异身强体壮。在来回学校食堂的路上经常可以看到他埋头潜修，技艺纯熟。他主要负责精细活，而旁边还有一位叔叔他只负责拆卸清洗这些杂粹，边干嘴里嗯嗯啊啊的还在说些什么。我不知道该不该称呼他为“叔叔”，他身材矮小，面目黄瘦，像极了索韦托吃不饱的小朋友，但这一切又都遮掩不了时间在他额上的左划右雕。就像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她不管有多顶级的精华跟面霜她都骗不过别人的眼睛，所以我暂且称他为“叔叔”。

         如果你在我们学校的走道上听到有突兀的“掌声”不断，而你又看不见是谁，那这个人一定是拍手叔叔，他太瘦小了，早都被淹没了，你哪看得着。你一定要问为什么会有一个一直拍手的人，拍手叔叔不会说话。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学校的桥上，他穿一身很不合身的迷彩拍着手迎我面走来，他冲着我笑，雾很大，等他走过，我再回头看得时候只有一点迷彩的影子了。我想这个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拆自行车轮胎，他拆一下顿一下拍一次手。他手上乌黑的机油，额上深槽里的汗珠，缺一颗门牙裂开的笑脸，一声清响，想说而说不出的话，这些就是他的全部。从那以后几乎在学校每天都能见到他，或者听到他。

       大一快结束的时候，我们部门办了一个旧衣物捐献的活动，红日当空，暑气蒸蒸。我们搭帐子借桌子，疲于奔命。帐子的位置在自行车行过了走道的斜对角上，拍手叔叔的“鼓掌声”好似在为我们叫好，其实他还是在埋头拆拆洗洗，我抹了一把汗偷笑。宣传海报挂好，我正在大喇叭里声嘶力竭的时候，眼前站着拍手叔叔，他穿一件我们军训时候穿过的短袖，却还是很不合身。他盯着偌大的海报上光着身子的小孩子朝我长大了嘴巴啊了几声，又朝他的衣服上比划着。当时人手不够，我没来得及回应他就忙着收衣服去了。我们总是很情愿把自己不再需要的东西倾囊相助给别人，去享受这种优越感的。所以下午收摊的时候衣物堆积成山，整理完之后还得搬到比较远的贮藏室，部门只有一辆电瓶车搬运。拍手叔叔出现了，他短小的身子够到食堂借来的脚踏三轮太吃力了，他双手握着三轮车手把，他不能拍手了，缺一颗门牙的笑离我们很近。

       活动第二天一切照常，前一天的帐子没收，依然是根据地，桌子凳子都搁起来了。我早早吞了面包就过去了，路上听到拍手叔叔的声音，心想他该是在卸自行车轮胎还不忘拍手。等我走到帐子跟前，桌凳都摆好了，旁边还放着一袋衣服。在我还没看到里面的衣服之前，我很灵敏的判断出这衣服不是学生捐的。袋子是大的编织袋改小的手提袋，做旧又发白还掉皮。我把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看到迷彩的一刹我眼前全是拍手叔叔，我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他在拆车轮在拍手，穿的是我们军训时穿过的短袖。整个活动结束了，我挑了几件算是合他身材的衣服给他送到自行车行，我告诉那个壮硕的叔叔别说衣服是我们给的。

       今年这个夏天过了一半的时候，他不见了，我没有再碰到过他，陪朋友去修车的时候我跟正在修车的叔叔聊了几句。他也不知道拍手叔叔是哪里人，多大了，在他收留他之前他在镇子上乱窜了好几天，他不会说话，不认识字，他收拾了他家里的杂货间给他住，拍手叔叔老实又聪明，起先只是跟他到车行看看车，帮他家里下地干些活，最后他竟然能做些简单的拆卸了。今年端午过后他就不见了，修车叔叔在车行忙的晕头转向……

         拍手叔叔可能去更远的地方“鼓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