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作为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之一在世界历史进程中曾发挥过至关重要的作用:正是中国发明的火药武器传入欧洲轰开了骑士阶级盘踞的封建城堡从而结束了中世纪。可到了近代发明火药的中国却被列强用坚船利炮强行轰开了国门。鲁迅先生曾针对于此说过:“外国用火药制造武器御敌,中国却用它做爆竹敬神”。中国人是否真如鲁迅所说只会用火药做爆竹呢?事实上中国很早就把火药用于军事领域了。
早在晚唐时期我国就已出现了最早的火药武器,宋代已出现世界上最早的火枪、火炮。到了明代终于诞生了中国最早的成建制的火器部队——神机营。这是全世界第一支独立成建制的火器部队。大明建国十年后出现了“凡军一百户,铳十”的明文规定。到了明成祖朱棣时代更是明确规定明军的日常训练科目为:五分习刀剑,三分习弓弩,二分习火器。这意味着火器在明军之中已不是零散的临时性装备了。
为什么最早发明火药武器的中国在这个领域后来会落后于西方列强呢?话说蒙古西征时期把中国人发明的火器传入了中东、欧洲等地。最早传到欧洲的火枪是火门枪。这是一种使用方法极其繁琐的火枪:使用者先要把一些黑火药从枪口处倒入枪管底部,然后再把子弹从枪口塞入枪管,接着还要用一根通条把子弹和火药捣实。因为要把子弹从枪口处塞入枪管,所以子弹的直径就必须小于枪管的口径。这就导致大量的火药气体从枪口处流失,从而大大影响了火门枪的射程和杀伤力。
因为要把子弹从枪口处塞入枪管,所以火门枪的子弹大多都是质地柔软的铅弹。在把子弹和火药捣实之后士兵们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少许火药倒在一个叫火门的小火药池里。这个叫做火门的小火药池通过一个小孔与用来发射子弹的发射药相通。士兵们在使用时会点燃一根捻子或用灼热的金属丝或用烧红的木炭将火门里的火药引燃。火门里的火药爆炸后所产生的大量高温气体迅速引爆发射药从而完成一次射击。
事实上在命悬一线的战场上等完成如此复杂的一套设计流程之后是没机会开第二枪的。即使是当时最为训练有素的士兵一分钟也发射不了一颗子弹,而这颗子弹的射程也只有一百多米!一百多米的距离对高机动性的骑兵而言只要几秒钟就到了,而即使是步兵也只需要半分钟就能到。因为火门枪没准星和膛线,所以这样射出的子弹当然不会有什么准头。如果碰上刮风下雨导致火药受潮,那么火门枪就只能当烧火棍用了。

正因为火门枪在点火与瞄准上存在诸多问题,所以欧洲人又发明了火绳枪。火绳枪就是用一根缓慢燃烧的绳子来代替火门枪手手中的灼热金属丝和木炭。火绳枪手在扣动扳机后一根缓慢燃烧的绳子就会迅速下落点燃火门中的火药从而完成发射。由于扣动扳机与击发子弹几乎在同时完成,所以火绳枪的出现第一次使得精确瞄准成为可能。
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英国议会就未来英军应当选择火枪还是弓箭作为主战武器这个问题举行了一场辩论。支持弓箭一方提出:当射程超过100码后火枪手就只能胡乱开火,而弓箭手却可以在150至200码外准确命中目标。火枪手最多只能站两排纵深,但弓箭手甚至能有六排纵深,而且后排可以用高轨道方式抛射。战斗会让人兴奋激动。除了最成熟和稳定的士兵都有可能对火枪处理适当。比如士兵可能会在匆忙中忘记在火药和弹丸之间装上填充物。
像这样的失误在战场上很可能是致命的。火器与弓箭相比是很重的武器。士兵携带火器行军会很累,而且在半小时的急速射击后他们的准头会变得很不稳定。更何况火药在雨天还会因为受潮而难以使用。不过对火枪最大的质疑还是射速问题:一个弓箭手可以在一分钟内进行六次瞄准射击,而一个火枪手在两三分钟内只能发射一次。这些问题在当时都是客观存在的,但火枪的支持者仍对这些问题进行了逐条反驳。
如果说火枪的准头不如弓箭,但如今弓箭手的技艺也早已大幅退步。弓箭手已不再是长射程精准射手了。如果坏天气对火器来说是有害的,那么雨水同样也会使弓弦变得松弛。如果说火枪手会在战斗中因紧张而操作失误,那么弓箭手在战斗过程中同样也会紧张。当弓箭手的队列多于两排纵深后其实已无法瞄准目标。这时后排射手其实不过是向空中随意射箭。最关键的是火枪对使用者的身体素质依赖程度没弓箭那么大。
如果要让弓箭达到比较远的射程就要用很大的力气拉开弓弦。古代欧洲只有单体弓,而没有复合弓。为了达到较远的射程只能把弓做很长。著名的英格兰长弓一般都有1.5米,而最长的竟达到了1.8米。这就使古代欧洲对于弓箭手的要求很高:不但要个子高臂展长而且臂力要大。在古代人们普遍营养不良的条件下选拔合格的弓箭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在弓箭手入伍后还要专门针对他们进行臂力的训练。

这一切都使培养弓箭手的成本大大增加。火绳枪的射程和发射频率虽然都不及弓箭,但培养火绳枪手的成本却大大低于弓箭手。随便一个智力正常的农民经过一天的培训就能上阵杀敌了。在当时一个高素质的弓箭手相比火枪手的确存在射速优势,但一个弓箭手要达到这样的境界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刻苦训练。相比之下火枪在大量装备由农民组成的军队方面更有成本优势。
当时的欧洲和中国处于完全不同的状态。中国很早就形成了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制帝国,而欧洲却长期处于封建采邑制度之下。培养一名神箭手对封地资源有限的欧洲封建贵族来说需要付出相对巨大的成本。虽说火枪手的战斗力有限,但成本的相对低廉使其完全可以通过人海战术实现质量不够数量凑。反正在当时的贵族阶级眼中农民的生命不过是低值易耗品。欧洲火枪技术的进步在某种意义上是歪打正着。当时的火枪由于不能连续击发和射击精度不佳使其实际作战效率还不及弓箭。
欧洲人之所以执着地发展自己的火枪技术并非是看出了这种新式武器未来的巨大发展潜力,而是因为在当时培养火枪手的成本大大低于培养弓箭手。这对当时封建采邑制度下的各国君主、领主而言其实是一种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无可奈何的选择。这一时期的欧洲始终在战斗:欧洲各国之间在作战、各国国内的贵族领主在作战、欧洲国家同殖民地人民在作战,甚至在开拓美洲新大陆的荒原时欧洲人还要和野兽作战。这就迫使欧洲各国必须加强自身的军事建设。

在欧洲火枪的出现使一个贫穷的农民经过几周时间的简单训练就可以用火枪杀死一个从小就练武、接受精心训练、自备精良武器与盔甲的骑士。步兵装备了火枪后很快就取得对骑兵的优势。火枪兵在欧洲淘汰了弓箭手、打穿了骑士的铠甲……欧洲在数百年战争中磨砺出了一套步兵战术:从西班牙方阵到莫里茨亲王改革,从古斯塔夫国王的崛起到腓特烈大帝的巅峰。
位于地球另一边的东亚地区从万历二十年(1592年)万历抗倭援朝战争爆发到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清圣祖御驾亲征噶尔丹这近百年的时间里也一直在进行着军备竞赛:先是半岛战场上明朝、李朝、日本三国的各种新式火器纷纷登场亮相;继而后金八旗崛起于东北的白山黑水;接着荷兰人入侵澎湖、台湾;顺治十八年(1661年)郑成功从荷兰殖民者手中收复台湾;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施琅平定明郑政权;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到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清军对占领雅克萨等地的俄军发起自卫反击;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清圣祖御驾亲征噶尔丹。在这百年的战火历练中各种新式武器在东亚地区轮番上阵。
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后清王朝已平定三藩、收复台湾,沙俄和准噶尔的威胁也被削弱。如果说在此前近百年战争中明军、清军的火器发展是在一次次实战中历练出来的,那么在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之后近百年时间里中国进入了一段相对安宁平静的岁月。统治者开始满足于这种天下承平的盛世景象,同时又推出了闭关锁国之策。从此清政府对外国火器技术的发展一无所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