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姐姐是个穿越者。
她在寿宴上大放异彩,用李白的诗夺得了才女称号;
她妙手回春起死回生,引得达官贵人纷纷上门求医;
她手握剧本,自以为可以主宰苍生,却不知自己只是棋子一枚。
01
我穿到大晋已有五年,但我不求上进,再加上身子骨不好,便整日窝在院里不肯动弹。
原主是丞相府的三小姐,上头有嫡亲的大哥和大姐,还有庶出的二哥和二姐。
丞相才华横溢,只是心中有个白月光,偏偏又为了权势娶了大夫人。
大夫人也是心善之人,不仅同意抬那位白月光做妾,还拿了不少奇珍异宝给她,只求她安分守己。
只可惜,兰姨娘不甘做妾,在生了二小姐和二公子后,便盯上了正室之位。
那时大夫人怀着原主,兰姨娘命人下药,以至于原主一出生就带着病根。
兰姨娘再受宠,也难逃一死。
妾就是妾,怎能与正房相提并论?还敢毒害正室,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大夫人到底是心善,没有将兰姨娘生的二小姐和二公子送到别庄,而是放在府中好生伺候着。
用大夫人的话来说,大人的错,怎可牵扯到无辜的孩子?
府里人都瞒着兰姨娘的死,但总有几个嘴碎的,听不进主子的话。
原主十岁时,二小姐终究还是知晓了亲娘的死因。
那时正值腊月,原主在花园里赏雪,二小姐突然出现,将原主推入湖中。
寒风刺骨,更别提那池冰水了。
我穿来的时候,还在湖中挣扎,进了水的袄子像铁一般,将我拽入湖底。
绝望与无助涌上心口,刺骨的寒意像刀般钻入骨子,窒息感让我本能地张大嘴巴,可进入口中的只有湖水没有空气。
在我快要精疲力尽之时,一个人影跳入湖中。
等我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
身上的被褥压得我近乎喘不过气,我伸出手,想要推开这些被褥,却被一旁的大姐拦住了。
“太医说,莫要让你着凉了。”大姐姐端来一碗白粥,“先吃点热粥垫垫肚子。”
一碗平平无奇的白粥,却有千百种滋味。
一碗尽,我还意犹未尽地看着已经光了的碗底。
大姐轻笑道:“可不能再吃了,吃太多,会消化不了的。”
我悻悻地收回目光,而后直勾勾地看着大姐。
她长得真的很美,鹅蛋脸柳叶眉,大气端庄的古典美人。
大姐脸微红,娇嗔道:“看我作甚?好好歇着,回头身子好了,大姐带你赏梅去。”
说到梅花,我想吃梅花糕了。
我咽了咽口水,好像更饿了。
大姐却笑了,“你该不会想吃梅花糕了吧?回头大姐让人做。”
我冲大姐一笑,大姐人真好。
02
我穿越之前,也就只有十九,还在读书。
大姐也是十九,但已嫁人,嫁的还是当朝太子。
听到原主落水后,她便火急火燎地从东宫赶了回来。
她只是稍稍一问,便知道推原主入水的,正是二小姐。
太子妃勃然大怒,即便丞相万般不舍,也不得不将二小姐送到别庄。
若是不出意外,二小姐这辈子都别想回京了。
至于和二小姐一母同胞的二公子?
他倒是个聪慧人,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算是一条明路。
03
原主身子本就不好,但有太医调养,身子骨也算是渐渐好转。
可那次落水过于严重,毁了前十年的调养,以至于我走一步都要喘一喘。
我身子薄弱,即便吃得再多,也长不出二两肉,这可愁坏了众人。
每当看到我时,大夫人都要捶着胸口自责道:“我对不住你啊,若是当初把那个贱婢处理干净,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了!”
我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这事都不怨她。
大夫人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又哭又笑,眼中有欣慰也有悲怆。
04
因为落水一事,丞相记恨上了我。
哪怕,原主也是他的亲生女儿。
我天性爱吃,整日窝在院里,不是捣鼓吃的,就是准备捣鼓吃的。
至于琴棋书画,用晋王的话来说,活不了多久的人,还学这些,是准备给阎王表演吗?
因为这话,晋王挨批了。
但晋王说得在理,大夫人便跑来问我,到底想不想学。
我说,我只想学厨艺。
大夫人便特意请师父教我做菜,甚至还在府里养起了鸡鸭牛羊。
丞相知道这事后,气冲冲地找上了大夫人。
“不学琴棋书画学厨艺?当真是丢人!”
“当我丞相府是什么地方,什么畜生都往府里领,不嫌脏吗?”
“我才是一家之主,你个妇人,在这放肆什么?”
我手里端着刚做好的糕点,想要送给大夫人,却听到了这些话。
我忿忿不平地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了下人,提起裙摆就往里头冲。
“你个没用的东西,靠着我外祖家才当上丞相的,还敢对我娘指手画脚,什么玩意!”
“小畜生?我可不就是因为流着你的血,才成的畜生!”
“气死你得了,我这就去给你买纸钱,省得你没了我娘后,在下面都寸步难行。”
“我就是目无尊长,我就是狗仗人势,你再骂我娘,我不仅要找大姐夫告状,我还要找圣上告状!”
“别以为萧家没人了,就可以随意欺负我娘,我告诉你,圣上还有大晋子民,都记得我萧家的满门忠烈!”
我叉着腰,狠狠地瞪着丞相。
才华横溢又怎样,大晋从不缺才子。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凤凰男,要不是靠着萧家,有什么资格当上丞相?
我戳到了他的痛处,他指着我的鼻尖,愣是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他拂袖走人。
他一走,我就大口喘气。
这破身子,在气头上的时候,壮得跟牛似的。
气一没,就跟快要咽气似的。
大夫人心疼我,让我莫要动气,那人说就让他说去,反正又掉不了肉。
“哼,我就要说他,说他狼心狗肺、不知好歹!”我一边喘气一边说,“反正,他就是不许说你,你是天下最好的人,谁都说不得。”
大夫人点头说好,夸我乖巧懂事,都知道心疼娘了。
我看着她鬓间白发,生了几许心疼,而后紧紧地抱着她,依偎在她的怀中。
我喜欢大夫人,也喜欢大姐和大哥。
因为他们身上有家人的感觉,而这正是我所渴望得到的。
哪怕身子骨再不好,有他们,一切都值得。
“娘。”
“我家乐乐都肯喊娘了,真乖。”
05
一转眼,我在大晋生活了五年。
因为有大夫人和大哥大姐的呵护,我活得倒是自在。
晋王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有时来找大哥探讨文章。
他来的时候,我最开心了。
因为他总会带来些新奇玩意,有时是琥珀,有时是洋种,只是他送东西时,总爱用怜悯的目光打量我。
我装傻充愣,直接无视了他怜爱的目光。
其实我都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虽说大姐把这个消息护得紧,可黄太医把脉时总爱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太医说,我万万不能再动气了。
但那个渣爹还是会找茬,虽说他每次都悻悻而归,可总是会把我气得不轻。
最后,我娘大手一挥,直接带我和大哥,搬回了萧府。
我们前脚刚走,渣爹后脚就把二小姐接回了府中。
只是二小姐刚回丞相府,就落水了。
小柳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恨不得带我去丞相府,亲眼瞧瞧二小姐落水的画面。
可谁都想不到,住在乡下的二小姐落水后,竟然会大放异彩。
当我看到那些诗时,我才意识到,那个二小姐,竟然也是穿越者。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呵,没点才艺,倒是爱蹭的。
06
丞相府二小姐在陆老夫人的寿宴上出尽风头。
一首静夜思,道出了她五年来的思乡之情;
一首悯农诗,道出了她在别庄的感慨万千。
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转而对她称赞不已,夸她是大晋才女,比安家大小姐还要出众。
“还比我姐姐出众,啊呸,我姐都不屑与她比。”安悦容翻了个白眼,“越想越晦气,我姐竟然要跟这种人相提并论,侮辱谁呢!”
“话说,那些诗当真是她写的?五年前,她都没这才华,在乡下待了五年,还能突飞猛进,一跃成了京城才女?”安悦容抓了一把瓜子,“我瞧啊,指不定是你爹提前写好,给她出风头用的。”
我笑而不语,哪怕悦容再三追问,也只道自己对二姐姐的事一概不知。
见问不出什么,悦容转头问起了我日后安排。
我命不久矣,哪还有什么日后安排?要我说,安心过好眼下日子,才是要紧之事。
悦容安慰我,说我近来面色红润,指不定上天怜悯,许我一生安康。
不过,说着说着,她又说起了婚事。
她婚事已定,但夫婿在边塞任职,还需等到年末才能回京操办婚事。
比起自个儿的婚事,她更关心我的婚事,话里话外都在打听着我与晋王的关系。
正如悦容所说,我与晋王确实亲近,但这亲近也仅限于兄妹之间,绝无男女之情。
“当真?”
“当真。”
听到这,悦容莞尔一笑。
“那我给你介绍个公子?”悦容拿出藏在袖中的画像,“骠骑将军家的二公子,陆熹合,你瞧着如何?”
“怎的,你与他有仇不成?竟想着把我介绍给他。”
“呸呸呸,怎么能说这种话。”悦容把画像放在桌上,“他说整个京城,就数你最顺眼,他娘这才托我娘,让我过来探探口风。”
“我跟他都没见过面,他怎么知道我顺不顺眼?”我将那副画像卷好递了过去,“只怕是不想成婚,拿我当推脱罢了。”
“也是,那我回头就跟他娘说,说你娘怜惜你,舍不得你往外嫁,如何?”
“甚好。”
07
悦容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去。
小柳怕是随了她的性子,走路疾如风,好似踩了风火轮般。
“二小姐还会医术,我亲眼瞧见她救活了快要咽气的人!”
小柳喝了一壶茶,这才手舞足蹈地说起她今日的所见所闻。
从大夫断言病人时日无多,到二姐姐妙手回春,再到病人当场跪谢,小柳说得那叫一个精彩。
没想到这位穿来的二姐姐竟这般了不得,我消了先前的偏见,对其多了几分敬佩。
可说着说着,小柳又来气了。
“我去找她,想让她给你看病,可她却说,她只凭心情看病。”小柳气得脸都红了,“明明是她害的你,要是她真有本事治,凭什么不治?”
“说不定她也治不了我的病呢?再说,只有你去请她,这是咱们怠慢了人家。”
“是她害的你,要我说,她就应该主动上门给你治病。”
“咱们现在是有求于人,那姿态自然得放低。再说,治病可不是寻常事,不想治,再逼也没用。”
而且,要是真算起来,推我入水的人也不是她,她若是不想治,我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有医术的人是她。
小柳把二姐姐救人的事告诉我娘后,我娘便急着出府。
她说不管结果如何,总归要试一试。至于当年之事,究根溯源,也是兰姨娘种下的因果。
可皇后的速度比谁都快,我娘还没出门,就听到二姐姐进宫给皇后看病的消息了
二姐姐这一去,就去了足足三日。
等她出来的时候,便得了黄金万两和郡主封号。
二姐姐的医术被传得神乎其神,不少达官贵人登门求医,却都被拒之门外,就连我娘也不例外。
但二姐姐有皇后撑腰,那些贵人们求医无果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有我娘铁了心地想要让二姐姐来萧府一趟。
我娘与父亲已经和离,又带走了丞相府大多银钱,而今自然是进不了门。
但这也难不倒她,她带着百来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堵在丞相府前,我去劝她,她也不听。
直到皇后宣她入宫,这事才就此做罢。
皇后的表态,让二姐姐风头无两,一些府邸开始打听二姐姐的婚事。
可谁都料不到,二姐姐竟然会当街拦下晋王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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