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女儿为小狗花生米搽药,每次得大半个小时。见花生米乖乖地站着或躺着,任由女儿一点一点地在它的癞疮疤上仔细涂抹,而一双鼓溜溜的大眼睛不安分地直打转,我就前去打趣它说:你前辈子哪里修来的福分哟!专职的家庭医生,只为你一个服务,我也成了你的专职厨师。
今天中午没有买菜,女儿又不吃耗儿鱼,香肠、酱肉前几天才吃过,便从冰箱取出一块半肥瘦的肉来,原是为花生米买来剁肉末的,先切下一小块儿瘦肉留给花生米,其余则用来煮回锅肉。饭后,女儿给它弄伙食,我玩笑说:花生米吔,最好的一块儿都留给你了哈!但花生米盯鼓盯眼地站在女儿脚边,不为所动,像害怕谁偷吃了似的。
最好玩的是昨天。侄女从主城上来,因为考取了一家公立医院的岗位,需要办理相关户籍手续,她一下车就先去社区咨询。说是哪儿哪儿,社区工作人员闹不明白,因为街名门牌改换,且侄女不及回家取户口本,只能采取模糊不清的描述。
侄女说了半天,从楼院特征,到人物特征,事无巨细都一一摆明了,终于使得工作人员——一位社区大妈——明白了是哪一家。于是,她恍然大悟一般感慨道:哈哈哈,你说的,就是花生米的婆婆都嘛!
侄女回家复述一番,我母亲——花生米的婆婆——笑得合不拢嘴了。母亲拉着它耳朵说:哪个不晓得你花生米哟!大家都拿花生米打趣开涮。我接嘴说:人家花生米成了著名狗狗了。
都说狗仗人势的,没想到在我家,却是反过来喽。只是,无论花生米怎么名声在外,它都难以做到“狗眼看人低”的,这一点围观瓜众大可放心,它一尺长半尺高,底盘低,立起来也够不着你的膝盖呢。它唯一有点野性的是吠声,说“吠声如豹”有点夸张,但我疑心它的肥鼓鼓的肚子,除了一个小胃,剩下的空间都做了音箱了。
只要听见院外有陌生人过路,或者有其他的狗狗经过,花生米都会一股脑冲到铁栅门边去狂吠一通,宣示主权,宣示一只看家狗的职责,并发出它所能够发出的最严厉的警告。
另外,每每饭后,当它把狗槽里吃个精光的时候,就在屋子里来回踱几下方步,便仰起头冲着它婆婆吠叫,意思是:我吃了饭了,该出去方便方便了。于是,它婆婆推开栅门,它就一溜烟去后面花园里撒尿拉屎去了。
想起“大狗小狗都可以叫”的话来,觉得狗狗算是充分地享用了属于它们的那一份盐论的制由,比起我们信奉“祸从口出”“沉默是金”的“沉默的大多数”来,真不枉造物主配备的声带和音箱呢。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感受:每至荒山野岭中,开始的那十来分钟,常被各种潮般涌来的声嘶力竭的虫鸣鸟叫声震得耳鼓隐隐作痛,——尤其是夏秋时节——但之后,慢慢地,感觉那些声音或大或小,或高或低,或远或近,此起彼伏,遥相应和,渐渐分明起来,各有各的位置,各有各的音调,仿佛有一位高超的指挥家藏在某处指挥着。
——多呆一会儿,哪怕就三两个小时,我们被一种声音打磨得麻木迟钝的听觉神经苏醒了,像一朵小花羞怯怯地绽开骨朵,然后迎风怒放。听得自己都想在林子里咆哮几声。或者,转身对着山川河流敞开喉咙呼喊,也不知到底要呼喊什么,也许不过是要证明自己活着,也有声带,也可以发声的吧。
……
哦,花生米的婆婆 哦,花生米的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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