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 无论多苦，我不能倒下

她今年七十八岁了。

家里有个八十岁严重肺心病的老伴，还有一个五十六岁的脑瘫女儿。

家里唯一的收入，就是靠她每天拾破烂卖的钱。

她每天必须凌晨五点赶在环卫工人上班前出门，否则，环卫工人就会把塑料袋、塑料瓶等能卖钱的东西捡完。

她首先颤巍巍的把女儿背到打了个洞的破椅子上固定好。女儿全天的吃喝拉撒都在这椅子上。

几步路的距离，她要紧拉扶手，脚上打闪，走上几分钟。

老伴背靠着墙，上气不接下气，心疼的说 :"慢点……慢点，要不要……我下床……帮你。"

她虚弱地回道 :"你不要乱动。你再出事，我两边都顾不到。"

拿上大大的塑料编织袋，她出门了。每天，要捡到三斤米的钱，才能保障老伴的药费和一家三口两顿饭、三百元房租。

今年冬天奇冷。屋外飘着小雪，刺骨寒风直钻脖子和衣袖。在瑟瑟发抖中，她那双布满老茧、冻疮开裂的手，在一个个垃圾桶中翻找能卖钱的东西。

过去，随地可捡到塑料袋、塑料瓶，一天下来，检破烂的钱还可应付每日开销。现在创建卫生城市，就有点难了。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心里犯愁。她不仅愁当下，更愁未来。她和老伴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活够了，死了就死了。

可她想 :"女儿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每天只知道傻呼呼的笑。她没死，我咋敢死。我死了，谁来管她？"

她累了，坐在街沿上看着匆匆走过的路人，感叹到 :"过去自己也走路也这么有精神，可现在走不了多久就累。唉，年纪大了，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回想一生，她觉得自己的命很苦。

女儿六岁时在田间突然倒下抽搐，送到城里抢救捡回一条命。谁知这个叫"脑膜炎"的病留下了后遗症一一脑瘫。

不幸的是，老伴六十五岁又患上了严重的肺心病。两个人生活都不能治理。生活的重担全落在她肩上。

最初进城打工还能挣到钱，到六十岁后，哪个企业都不敢用她了。于是，没有一技之长的她，只好捡破烂维持全家的生计。

这一检就是十八年。如今她的背驼了，腰弯了，眼浑浊了，一身风湿病。苦日子不仅没改变，反而变得更苦了。

"难道我的命真的就这么苦吗？"她时常悲哀的想。

有一天，她狠下心，花了十块钱，求算命先生给她算一命。算命先生很认真的给她算来算去，最后的答案是 :人各有命，也许你就是这命。

她听后很失望，很沉重。

此刻，她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想着住在破旧漏风老房子中的两个病人，咬咬牙 :"命就命吧！为了老伴和女儿，我绝对不能倒下，无论多辛苦，我也得坚持着。"

她从街沿上慢慢支撑着腰站起来，拍掉身上的雪花，背上大半袋破烂，又蹒跚地走进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