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打电话跟院长汇报病人情况,院长说他负责和学校联系。因为事关援藏干部的健康和生命安全,一定要足够重视。
半夜,院长又打电话询问了一遍病人情况,并且安排明天一早继续由我和司机把病人从那曲护送到拉萨,交给西藏自治区人民医院的医生,组织部门已经接洽好了相关事宜,要我尽力确保病人路上的安全。
在西藏,远离家乡,远离亲人,遇到内地去的人,听到说普通话的声音,都会感到非常温暖亲近。尤其像我这种带着使命去西藏的援藏医生,对病人更是有一种本能的责任感。
虽然那天不是我值夜班,但是整个晚上,每隔一个多小时,我就会进病房去看看她的情况,担心出现意外。
捱到早上,我打算去食堂吃过饭就和司机出发,送她去拉萨。
刚出住院部的门,护士从后面撵上我说,昨天转院过来的那个姓岳的女病人喊饿,要东西吃。
安排食堂给她蒸了三个鸡蛋的蛋羹,竟然全部吃下去了。
等到出发时,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比昨天明显好了很多,脸上水肿也消退了一些,嘴唇和甲床上的紫绀也比昨天轻了。
一路10个多小时的车程里,不吸氧的时候,她就慢慢气喘着和我说话,聊天。
她叫岳淑秭,画油画,有几幅画还获过奖。有个20多年前留学美国的叔叔,取得了美国国籍。三年前,叔叔做担保,父母也移民去了美国,但是她和前夫的留学申请一直没有获得通过。
她和前夫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分配到同一所师范学校的美术系当老师。前夫原本是想借助她的海外关系移民或者出国留学,可是出国的事情耗了几年也没结果,两个人又没有孩子,最终离了婚。
离婚不久,前夫就和之前的一个人体模特同居,还开了间酒吧。
虽然离了婚,工作单位还在一处,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心里的伤口总是被撕扯着。再加上周围有些好事的人,不断添油加酱编八卦,更是雪上加霜。
她想办理调转手续,离开伤心地,可是没找到合适的接收单位。正好这时候学校有援藏项目,她从小就向往西藏的雪山和蓝天,于是写申请报名参加。
为了表达援藏决心,她把母亲留给自己办理出国手续的钱,拿出来一万块,通过在市委组织部工作的表姐,捐赠给了藏区小学。
对于普通人,当年的一万块钱,真的是一笔不小的巨款。她的援藏申请顺利获得批准,包括她现在生病受到的重视程度,也许都和这笔捐赠有一定关系。
岳淑秭说,进藏前,她已经想好了,如果出不了国,她就打算在西藏呆一辈子,再也不回上海了。
没想到的是,高原反应这么强烈,差点儿送了命。
我们把病人安全的送到拉萨,交给自治区人民医院的医生,就算完成了任务,第二天就返回了那曲。
讲到这里,父亲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紫檀色圆形木质石英钟:楠楠,太晚了,回家吧,明天还得上班。
“我和单位打过招呼了,明早不用打卡,晚点儿去。”
父亲一口喝干了杯里剩下的酒,好像下定决心一样,接着给我讲他当年援藏的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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