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爱她
请别告诉我
若你爱我
请记得和我搭讪
若还有未来
我还想要你的自由
请给山田先生自由1第一章 玛格丽特
永香街是一条非常老式的长街,经过长时间的雨水和阳光的双重曝光,一楼的木板早已掉了层漆,像水洗的牛仔裤,缺少水分的苍白。大概在十多年前,永香街繁华极了,门店来往的人群,密密麻麻地说话声,掩盖了音响里的天籁,路边的小摊声嘶力竭地招呼着小孩子,什么拨浪鼓啊,什么棉花糖啊,还有别的小玩意。
“现在不比以前呐。”老房东总也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外,手里的编织蒲扇十分惬意地扇了几下。
的确, 现在的永香街冷冷清清的,偶尔听见的声音也是从天空传来的鸟鸣,燕子搭窝的时候,叽叽咋咋,仔细听来却也是个小世界。街上走动的都是蹒跚的老人,永香街上的老人都是老相识,从花样年华到满头冰霜,不用说话,互相望着对方,或是心酸或是欣喜,一下午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吱吱呀呀的扇风声。这里阳光照的少,影子也很少见。
要是有人在街口问一大爷大妈,“永香街十九号在哪?”她们都会十分热情地告诉你,用手指给你指路。若游客是外地人,大爷大妈会用十分生涩的普通话同你们说,你们听不懂没关系,大爷大妈会带你们过去。
永香街后面有个广场,那里的吵闹程度更甚。老人们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在哪里,都是中年人为主的狂欢,孩子们的嬉闹,小年轻谈情说爱的最佳去处。
采乐每晚回家时总能路过广场,乌泱泱的人群,踩着一样的步伐,舞动着不同的身姿。
有时候采乐想,自己老了以后,会不会有老朋友招呼自己去广场跳舞。依着采乐的性子,可能性不大,可谁又能猜到以后的事情呢?
采乐已经二十八了,独自住在春苑小区,在不远的永香街开了一家花店。花开的时候,她来到了AA城,就学着像当地人那样说话,学着像当地人那样生活,像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蒲公英降在这里落地生根。
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个女客人,黄色的连衣裙很是抢眼,她很年轻。她进来的时候,外面下着小雨,朦朦胧胧的,屋檐滴落的雨声,恍若余生,一滴一滴重重地敲打在心头上,已经连着下了好几个天了。采乐望着橱窗外低沉天空的很是担忧。
“梅雨就是这样的,一下雨就是一个月哩。”老房东似乎看出采乐的担忧,没太阳晒花,不就跟没米过活一样嘛!
女客人环顾了一周,怯怯地问着:“可以送花嘛?”
“不好意思,今天怕是不行了。”采乐用笔指了指外面的天气。
“可是,可是,今天是他的生日。”女孩又央求着采乐,“姐姐,今天对我来说很重要。”女孩说话的时候,语气弱弱的,似乎有难以言说的秘密。
“送哪?”采乐问着。
女孩一扫脸上的阴郁,笑着说,“很近的,齐平大路六号银麦迪KTV18号包厢,范亮收,八点送就好了。”
采乐写下地址,抬头看了女孩一眼,发现还没挑选好什么花,“你先去选一下要什么花。”
女孩绕着店走了好几圈,偶尔停下来看看玫瑰,偶尔又停下来看看郁金香,一会问这是什么花,一会又问花语,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送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女孩小声的说着,怕是难为情,好像要将秘密公布于众。
“是喜欢的男生吧!还没用告白,准备表白吗?”
女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喜欢别人。”。
“这样啊!那白色风信子,可以嘛?花语是不敢表露的爱,玛格丽特也是暗恋。”
“玛格丽特?是茶花女里面的玛格丽特嘛?”
“应该不是,茶花女里的玛格丽特是理想的爱,而这个玛格丽特是暗恋。”
“我倒希望我的玛格丽特也是这样的,那可以给我来玛格丽特嘛?”
女孩付完了钱,看了一下手表,指针和分针合二为一,“天哪,六点了,约好六点去吃饭的。姐姐我走了,拜托,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千万不要告诉他是谁送的。”
女孩走了以后,采乐去花筒里取了玛格丽特,坐在椅子上简单的修剪一下。
老房东带着老花镜,坐在对面,之前一直在看着晚报,合上报纸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慢慢地说到,“这玛格丽特倒是个好花。”
采乐不知道老房东说的是花还是人,也就只能笑了笑,附和了一句,“是啊。”
“那你有没有钟意的人啊!”老房东突然问。
“没有啊!赚钱要紧。”采乐抬头对着老房东笑了笑。
老房东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啊!心里都是事,还不肯提。这装出来的坚强都是掩饰。以为这样能打败命运,最后还不是倒在生活的狼狈里。”
采乐一怔,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关于自由,关于感情,不被束缚的感情,玛格丽特的爱情,理想与现实总是背道而驰的。
老房东遗憾摇了摇头,“这感情二字,不过是从心而已。那面装着谁的名姓,这边牵着谁的容貌,心中自然知晓。可人呐有时候就是言不由衷,词不达意,口中一面说着喜欢人家,一面还要推开他人 。这种所谓的爱情游戏啊!就是这些年轻人喜欢玩的,真搞不明白。我们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多为爱所困的人,因为在我们还不知道爱的时候,就已经做了生活的俘虏了,等知道的时候也晚了。时间晚了,我也该走了,你路上多注意多加小心。”他站起来,拿起杯子报纸,走进后门。
老房东住在二楼,没有老伴,也没有子女。他鲜少会谈及自己的旧事。每天他都独自坐在门口,和街上别的大爷大娘打打招呼,也就没有更多的来往。偶尔会有街口的老人过来找老房东下盘棋,老人们都说老房东以前是个文化人,下棋特别厉害五局五杀。
相约的时间到的时候 ,采乐推开包厢的门,里面都是一群年轻的人,男男女女,来花店的女孩也在里面,她坐在沙发的最边缘。有一男一女站着茶几的前面,正对唱着周杰伦的《告白气球》。
拿着麦的男生,高高瘦瘦的,他的声音有些尖还有些哑哑的,大概到了变声期,“阿姨,你找谁?”
采乐苦笑了一下,都到了阿姨辈了,她的青春呐。“我是山田花店的,有人给范亮订了一束花,不知道哪位是?”采乐环顾了在场的所有人,或是窃窃私语,或是摇头,或是好奇。
“阿姨,是谁送的?”男生隔壁的女生先开的口,她的口气并不善良。
“这我确实不知道。”
男生走上前来,“阿姨给我吧!我是范亮。”原来唱歌的就是范亮。
“祝你生日快乐。”采乐离开前还看了一眼黄裙女孩,没有喜悦,那种无法言说的玛格丽特压抑着她本身。
八点的路,还是要自己走回去。路灯昏黄,压低着视觉,模糊了记忆。采乐突然想山田先生,也不算是突然想起的,至少这八年,他都存在采乐的记忆里,仔细想想,却始终记不清他的面貌,只记得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不管是模糊的记忆还是支离破碎的梦境,他就站着,对着她挥挥手。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那就是久别重逢,然而却忘了离别的时候,他也是挥手道别的。
原来他是会褪色的,关于那些爱或幸福的快乐,都温柔的飘向河面,被冷冷的湖水打湿,浸透,直至沉入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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