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四月某日，天气灰霾迷蒙，时而阴沉，时而下雨，犹如一位失意少艾，哑忍装作释然，一不留神又潸然泪下。
清晨，先生接到了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一通电话：奶奶在昨夜走了。奶奶早已到耄耋之年，年老自然离去属于最好的告别方式。只是死亡向来使人生惧。奶奶在离去的前几天已吃不下东西，整个人只剩下一张皮和一副骨头，惹人怜爱，死亡成为一种解脱。生命里从此又少了一位亲人。
愿她在天国安好。
这位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人，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着急为我找座位，或出于对晚辈的慈爱，又或者与从未抱过我的奶奶相比，第一次接触我便喜欢这位慈祥的老人，她就是我脑海中奶奶的样子。
先生和我赶到乡下大伯家，家里已来了很多亲戚，一见便相互问候，闲聊家常，让人倍感亲切，一切自然又熟悉，似久别重聚。老人静静地趟在大厅靠近门口的位置，方便客人进来时为她上香，大伯的两位小孙女在老人旁边快乐无忧地玩耍。我本以为这种情景悲伤又带恐惧，看到这一切后整个人反而放松了，内心亦催平静。这也是老人家最想看到的情景。
人降临于世上领一张出生证便得到社会的认可，但死后却要通过一堆后事向世人宣告离去。
去村委办事的路上，我拿着奶奶的身份证才得知她全名，真有点讽刺。再次回到大伯家，村里前来送行的人不少，大家一向团结互助，平日只有寥寥几个老人的村落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送行仪式开始，老人的遗体放置在路中间，人群从大伯家门前出发，经过老人，走到村口绕一圈回来，老人的三位儿子走在最前面，表情比平日严肃，添了几分阴沉；老人的两位女儿在失声痛哭，而老人的儿媳们表情淡漠木然，一眼便知人物关系，现实本如此。我属于眼浅的人，见到这样的情景，泪水易泛滥，我牵着先生的手，随着人群来，随着人群去。
中午聚餐后，我们送奶奶到火葬场，经过一个又一个仪式，亲眼目睹：完好的一个人经过炉火焚烧，渐渐剩下一堆骨头和骨灰。无论生前拥有多少财富，获得多少成就，最后这一刻谁都无一幸免。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人不认同火葬，因为实在残忍。最后把奶奶的骨灰带到乡下的山坡上入土为安，点燃一支香把奶奶引回家里，所有事完成后已到傍晚。
或许这一天，奶奶一直在守护着我们，外出办事时竟没下过零声小雨，不然会有多狼狈。
当再次走进奶奶家，亲戚正在整理奶奶的遗物，奶奶家紧挨着大伯家，大伯家离夫家也只有几步，这位老人没有打扰儿女，选择了与自己安静独处，住在一间约十几平方的小黑屋里，只有零星几件家具，没有要求，一切从简，估计那张古老的雕花木大床陪伴了她大半辈子，我第一次见这款木床是在某展览厅里。近几年，奶奶渐渐行动不便，每天的娱乐是听收音机，吃着子女为她准备的饭菜。
先生曾跟我说：你知道奶奶为什么这么长寿？因为她凡事看得开，不执着。
是的，简简单单，云淡风轻，也是一辈子。
PS：图片源于网络。 那一天，深有感触，需要等待几个月才可平静地写下这段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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