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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丽娇老师不声不响的,忽然就捎来了她的三部作品集给我。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就像一个馋嘴的孩子,意外拥有了一大堆糖果似的,兴奋的心情压抑不住。我摸摸这本,又瞧瞧那本,一时间,竟为先读哪本而有些纠结。
如果看书名,《不染人间半点尘》是最令我向往的。况且,封面上的石屋、翠竹、小径是否有如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呢?嗯嗯,副标题《南岙的故事》提醒了我,这应该讲述的就是曾经养育作者的故乡了。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先睹为快。
一直非常仰慕徐老师的斐然文采,读了这本书,我恍然发觉,她的文字之所以如此纯净灵动,一方面,源自于家学渊源与遗传基因,另一方面,应该是风光秀丽的故乡山水给了她无尽的创作灵感。
徐老师祖上,多的是满腹经纶之人。至于如何到了三面环山,环境清幽的南岙安居的,得追溯到900年前。那时候,因为金人入侵,为避战祸,他的祖辈想到了这个涧水澄清、山色如画的小山岙,从风水学的角度来看,这里也是绝佳之地。于是,翻山越岭,从天台出发,举家搬迁,隐居于此并繁衍生息。
与一般农人不同的是,除了辛勤耕种,她的祖辈们,更不忘诗书传家。于是,日常劳作之余,朗朗的读书声也不绝于耳,这一道别致的风景,真是晴耕雨读最好的注释。
我们常常对唐诗宋词里描写田园风光的美好文字神往不已,比如“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荫”,“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等等。殊不知,这样美好的画面,在南岙村也俯拾皆是。
从徐老师祖上创作的众多唯美诗词中,我们可窥见一斑。比如“麦摇翠浪涌,花发暗香含”,有香有色,令人陶醉;描写夏夜雨后的“睡起不知新雨霁,纸窗忽透月光明”,一种闲适恬淡的心境呼之欲出。而一首《咏新柳》:“迎风吹弱线,着雨拭微尘。腰细随流舞,眉轻带路伸”,堪比贺知章的《咏柳》。
至于那里的脉脉群山,更是浸洇在诗意里。如描述南岙山之巍峨奇绝的,有“峰峦耸拔村边立,石阙离奇槛外通”;云雾缭绕似仙境的,有“一缕孤烟绕碧山,横穿蜈垮雨潺湲”;真是太富有画面感了,令人神往。正如徐老师在书中所写的:“奇峻的山有了诗文的衬托,就多了一份神秘;诗文里有了山的影子,就多了一份豪气。”
正是这方不染人间半点尘的小村落,给徐氏家族平添了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的底色。
在光阴的故事里,我“见”到了徐氏家族里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其中,有清代时不愿在官场随波逐流,毅然辞官隐居的;有精通岐黄之术,凭一腔仁心,为乡民解除病痛的;有才华横溢,留下众多传世佳作的;更有战斗英雄,飞行员徐孟彪,在飞机出现故障时,不惜与敌机同归于尽,将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青春年华。
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两个同名的徐明清。一个是作者的姑奶奶,年少即投身革命,在特殊年代,虽遭遇不公平对待,却仍然坚定信仰;平反后,虽身居高位,却依然勤俭朴素。在她的身上,我们看到的是共产党员的真正本色。她的一生,历尽坎坷,却不改明清。另一个,是少年天才,毕业于浙大核物理专业的高级知识分子,他不但具有绘画天赋,更是台州医院放疗事业的开创者。他将毕生心血,毫无保留地献给了造福一方乡民的工作。他的为人,正如其名字“明如皓月,清若玉泉。”
还有徐老师祖父的故事,他曾为国民党军官,一生清廉正直,不畏强权,却在那个颠倒黑白的年代,在自己的故里,遭遇了无数次的批斗和不公平待遇。或许,外人的践踏与凌辱,他都能忍受,而族人的狠毒,才令他心寒。这段历史,真的令人心痛。
在这本书里,徐老师以深情的笔触,记录了故乡山水的一草一木,童年时代的欢乐与困顿。还有心灵手巧的母亲与聪明能干的父亲,他们通过言传身教,教给子女面对磨难时不怨天尤人,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无一不令人感动。
因为建造牛头山水库的需要,小山村被迁徙,徐氏后代们也各奔东西,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如今,为了寻找徐氏家谱,徐老师没少下功夫。当终于见到边角破损,几近支离破碎的族谱时,她似乎触摸到了,那泛黄的书页中暗藏着的滚烫的亲情,那是家族血脉所经过的地方。
面对着满纸看不太懂的繁体字,她决定,把家谱重新整理一遍。为此,她一次次向有关专家请教,且不顾自己眼睛有疾,愣是花了大半个暑假的时间,将六万多字的繁体字录进电脑,并打印成册。没有谁要求她这样做,只为了在家谱这棵苍翠的大树上,让每个族人都能知己所出,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枚叶片,甘愿花费大量心血。这种情怀,这份家族使命感,令我动容。
这本散文集,将近二十八万字。文字厚重,情感真挚。徐老师以细腻的笔触,描写了故乡的人、故乡的事、故乡的美食。文字间流淌的,是对故土深深的眷恋,以及对祖辈的敬仰,还有回不去的故乡带给人的淡淡惆怅。
读罢此书,觉得《不染人间半点尘》这个书名起得真是再贴切不过了。一则,是赞颂了徐氏家族那些仁人志士具有梅花般清高孤洁的品格,“冰心玉骨逸仙身,不染人间半点尘”;二则,是怀念如桃花源般清幽美丽的南岙村,不染俗尘;还有,徐老师的文字,何尝不是清逸超脱,令人回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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