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点影落花,又掩青霭一幕;夜行锦衣,与月长欢,未羁了一段宿命。南山相会,但凭掌中一盏孤灯,未敢作姑娘笔下浮生,昼昼繁华,夜雪瓜洲;雪雨未终一曲,初时惊艳,叹令少见多怪罢了。后来南浔魂归故里,重温桂花香气,拎杯把盏东船,亦不过、此生安。
渭河上的星星点点,宛如处子,恍然一笑。长安的繁华如故梦里一般,不,比之梦中遐景更令人怀往。一切如旧。
四十八骨紫竹伞停留在子衿手中,长安的夜雨,不曾给梦魂故里的人一道归处,凄寒的雨洒落街头,连带着停靠的乌篷船也息了踪迹。
“姑娘可是在寻人?”茶馆里的小厮倒好茶,眼神瞧向窗外,楼上清幽静雅之处从未有俗人来此。
“或许是来寻人也说不定呢。”叹口气,子衿微开着窗子,望向街上躲雨的人,一小姑娘踏着雨水向南街奔去,玩闹的喊着“你再跑快一点就能追到我啦。”身后一道纤弱的身影喘着气“你跑慢点啊,别滑倒了!”
“听姑娘口音是长安人吧。长安的雨凉彻透骨,姑娘可需些姜茶,一会儿便好。”
子衿摇头拒绝,小厮见无别事,告声罪,便退了下去。看着倚在桌边的四十八骨伞,回忆似乎被这紫色光华填满了,朦胧中,稚嫩的声音又在耳边回绕:师父,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下山啊?
鹿鸣安静地问着,凄冷而荒芜的林间小道,散耸地白色琉璃般的脆绿山头。鹿鸣挽过一阵剑花,尽管子衿说过,挽剑花不是一流高手所屑的幼稚动作。江湖路上,稍有差池便是一眼万年,苦作轮回。
“等你什么时候把胡笳十八剑练到大成便可下山了。”
“大成?可是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大成呀?”子衿笑着也不言语;其实若论鹿鸣此时的武功,已达小成境界,少年郎年方十六,江湖经验少之又少,此时出山,在武林一途,多作一具尸体罢了。胡笳十八剑乃子衿早年与师父江湖游历,偶然间碰到一伙盗墓贼,于安阳高陵,孟德七十二疑冢获得,想是当年曹丞相亦爱慕于蔡琰,所创一十八路剑法,后又经师父反复改良,功成之时,师父也亦神陨,留下年幼子衿一人。言,寻到后世有缘之人,方可修炼,在此期间,不得踏足江湖半步。
思量于此,子衿双眸不禁簌簌而下,抬眼远望,亦师亦父的师父,早已不见踪影。而今只剩鹿鸣与己相伴于这空冥山。
“师父,你看我这招烟尘蔽野练得对吗? ”
“虽看上去没有瑕疵,然而烟尘蔽野的真正精髓你还没有完全领悟。所谓烟尘蔽野取自‘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因而,在出招之时虽飘逸灵动却不失肃杀之气。起手斜刺而后脚步以内力相乘,转而攻击敌人”
“嗯嗯,师父,等我武功变强,以后换我来保护你。”鹿鸣咧着嘴笑着,仿佛阳光穿遍山野,游离在深谷青山。子衿看到鹿鸣单纯的笑容,不经回忆泛泛,想起鹿鸣第一次来到空冥山时只有四岁,每天晨起暮息,但是第一次面对猛禽时仍然吓得拼命往痴星阁跑去,慌不择路,结果被自己打了一顿,顺带把猛禽也收拾了。转眼间,曾经的少年如今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唇红皓齿,而今,自己似乎已留他不住。
在这痴冥山上,北面种有一座桃花林,师父千重子生前布下五行八卦阵一套,又兼有数支小阵,以防日后有人攻上空冥山,在无法自保的前提下能全身而退。南面是忘川湖,玲珑静雅,颇有一丝趣味。
“鹿鸣,以你现今的武功,只差江湖经验了,这些我无法教给你,只能自己去亲身经历,历经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才能真正成为一代豪侠。而你要永远记得,古今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方才不枉你学武十二载。下山去吧。”子衿没有直视鹿鸣,虽然被他称为师父,而自己今年芳龄不过恰满二十而已。分别在即,不舍与莫名的情愫不知为何,始终放心不下,或许是因为自己身边除了师父就是鹿鸣了。
鹿鸣长久跪拜不愿起来,泪眼模糊,将承影剑放在一旁,又再次跪拜,自己原是孤儿,世上亲人除了师祖便是这位师父,然而少年心态无忧无虑,从分别开始才觉得难过莫名。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昼夜不敢忘却。师祖那边今日凌晨弟子已然拜别,唯而不舍师父。”鹿鸣言罢起身,一裘白衣,腰间悬挂玲珑翠玉,面容棱角分明,一双星眸烁烁有光。子衿见此,后退两步,然后终究难舍,上前一把抱住鹿鸣,短瞬间,鹿鸣大脑一片空白,内心却有欣喜一闪而过。子衿轻轻啜泣着,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或许,或许是难以自禁。
“秋已暮,重叠关山岐路。嘶马摇鞭何处去,晓禽霜满树。
梦断禁城钟鼓,泪滴枕檀无数。一点凝红和薄雾,翠蛾愁不语。”一声清脆的舟水谣划过江南湖畔,穿萦在青山白水。
“爷爷,江岸边好像躺着一个人。”竹柔轻声唤到,只见船头一老汉摇着橹,眉头紧皱,看向岸边那一抹雪白。天祐四年四月,梁王朱晃接受唐哀帝禅让,在中原地区建立后梁,定都东京开封府。自此,中原大乱逐渐显露苗头,百姓生活并不善全。
少林远居登封,与江湖实务少有参与,然而国家动荡,君主并非明君,百姓苦不堪言,却也无可奈何;青城派居于青城山,整日修道无为,却热衷武林实务为广大英雄豪杰所熟知。而丐帮历任帮主带领群下弟子惩奸除恶,为豪杰所敬仰。余下各种门派如雨后春笋,在动荡的年代崭露头角。鹿鸣自下山伊始,凭借胡笳十八剑与紫衣神功在江湖小有名气,为人行侠仗义而又率性讲义,却不想落入奸人圈套,遭遇小人围剿,触犯了门派之争,被江湖一十八路高手追杀。在开封,十字门排名第二,机缘巧合下,鹿鸣因见不惯十字门门主之子荒淫无耻,调戏街头民女,将其丈夫当街斩杀,心头火起,一招将其变为废人,自此与十字门结恶。其门主西门宏扬言要下达江湖追杀令,天涯海角,必见其死。随后,青城派,崆峒派,开封四秀等等都来助拳。因惊于鹿鸣十八路剑法,或派门下优秀弟子,或二代长老,纷纷踏入江湖。
鹿鸣于江湖结识厉害人物不多,无法与之相抗,因而出现刚才一幕。鹿鸣身中青城派“城字十八破”暗器青峰钉,左肩中开封四秀东林的快慢一十二剑,又与崆峒派长青子对了一掌,血气翻涌导致经血逆流,命征垂危。承影剑乃师祖遗物,片刻不曾离身,因此不曾失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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