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到了农忙时节,无论大人小孩,没有闲人,都在忙碌,就像白居易在《观刈麦》里写道: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是啊!抢收抢种的季节,谁能闲得住呢?
在家里我的年龄最小,从小到大没有干过多重的农活,主要的劳动都是父母和哥哥姐姐一起完成。
在我上学时,学校每到夏秋两季都有假期,分别是麦忙假和秋忙假,学生回家能帮家里完成简单的劳动。有时生产队也会组织一些学生去田里捡拾掉落的麦穗,给记一些工分。我们六、七个小学生戴着旧草帽,横向排成一排,两人之间间隔一米多远,从地头开始向前边走边搜寻麦穗,把捡到的麦穗用麦秸扎成一小把,到终点的时候放在一堆,有时我们会用耙子耧地上洒落的麦秸,耧成一堆,再把麦穗挑出来,把麦秸扔掉。虽说是比较轻的活,但烈日当空,暑气蒸人,一会儿就汗流浃背,虽然有遮阳的草帽,但还是被热浪蒸得面红耳赤,手上被麦锈染黑,还有多处被麦秸扎破,一天下来,额头和脖子以及背上都起了痱子,这些痱子过两天会炸裂,炸痱子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又痒又疼。晚上睡觉的时候感到腰酸腿疼,但疲惫使我很快入睡,一觉到天亮,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失眠,早晨下床时,发现大腿酸软,小腿僵直,蹲起的时候十分费劲,早饭后还要继续下田,这样几天下来,人被晒得黝黑,手上还起了几个血泡,但这与割麦子的父母和哥姐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的整个童年没有挨饿的记忆,是和他们的辛勤劳动有关。一个麦忙假下来,我也只能为家里挣不到十个工分。
后来进入初中后,生产队实行了大包干,每到麦忙假,我也会头戴草帽,手握镰刀,穿着长袖的褂子,去田里割麦子。在前天晚上,父亲会磨镰刀,他拿来磨石,在磨石和镰刀上洒一些水,然后用力地来回磨,还不时把镰刀举到眼前,观察刀刃的锋利程度,并用手轻轻摸摸刀口,最后把几把镰刀都磨得十分锋利。第二天,母亲会早早地起床,烧火做饭,炒上辣椒鸡蛋,煮上一些咸鸭蛋,并且烙上厚厚的一卷烙馍,还烧了一大锅开水,放凉后倒在塑料桶里。
早饭后,我们拿着镰刀,拎着开水和做好的烙馍、鸭蛋,去割麦子。早晨会有些露水,金黄色的麦子随着微风起伏,用麦浪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还不时飘来股股麦香,这时候麦秸有点潮湿,割起来会比较费劲。但早晨很凉快,人也少受罪。我们先割下一绺麦子,把它分开,将两绺麦子的麦穗拧在一起,做成麦绳用来捆麦子,然后用左手搂住一片麦子,用左脚在下面挡住麦秸,右手拿着镰刀,从麦子的底部用力割下去,一大截麦子倒下来,然后用镰刀配和左手左脚把麦子架到麦绳上放好,再割一行麦子,如此反复,等到麦绳上的麦子堆成一堆的时候,用麦绳把麦子捆成一捆,这样反反复复,一会儿之后,身后就割下了大片的麦子,捆了好几捆,大姐割麦子的速度最快,而且麦茬也留得很整齐,地上掉的麦子也很少,而我就差远了,留的麦茬高高低低,地上还掉落不少麦子,有时一不小心,还会把手割破。一段时间后,人就感觉腰酸,象要断掉一样,不时直起腰,歇息一下,看看前方还有多远。到十点钟的时候,一块麦田就割完了,这时太阳的热量已完全散发出来,我们身上的衣服也完全被汗水浸透,粘在身上十分难受,我们就来到田头的树下稍事休息,喝点开水,在树荫下坐一会儿,父亲会把镰刀在磨刀石上再磨一下,让它保持锋利。不时有风吹来,看着自己割下的麦子,感觉真好,有时我会找一些没有熟的青麦子,在手心里搓去麦皮,放在嘴里嚼碎,黏黏的,甜甜的,两颊间有一股新麦的清香。休息后我们用板车把成捆的麦子运到麦场里垛起来,然后再去别的地块里割,中午的时候,我们就在树荫下吃午饭,剥开早晨带来的咸鸭蛋,油汪汪的蛋黄让人垂涎欲滴,用烙馍卷着咸鸭蛋真是人间至味。
麦子收割完成后,就要进行脱粒,过去生产队里没有机器,就要把麦子在麦场里晾晒,然后赶上牲口,拉着石滚来碾压,人还要用叉子不时翻动麦秸,速度太慢,如果遇上阴雨连绵,麦子来不及脱粒晾晒,往往麦粒受潮就会发芽。后来生产队买来了几台脱粒机,几家合用一台机器,大家排好顺序,依次给自家的麦子脱粒,有时排到我们家的时候已是半夜,父亲和哥哥站在机器前,往机器里填麦草,大姐和嫂子们把成捆的麦子解开递给他们,我就把较远的麦子搬到他们身边。脱粒比收割还辛苦,污浊的空气伴随着机器的轰鸣,疲倦的身体,干燥的喉咙,往往脱粒完后,人的头发上、脸上、耳朵里,都是麦草的碎屑,吐出的痰都是黑色的,尽管我们事先用毛巾捂住口鼻,但作用不大,身上也奇痒难忍。现在村里有了联合收割机,每到收获的季节,家家户户只要到地头收粮食就可以了,再也不要头顶烈日去收割,也不用在机器的轰鸣声里去脱粒了。
现在想想,童年时的辛苦真的算不了什么,有父母的疼爱,有哥哥姐姐的呵护,没有饥饿,一家人在一起真的很温馨!
童年记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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