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死在一八年的林西

作者: 桃花烫欲骨 | 来源:发表于2018-04-21 21:35 被阅读0次
    溺死在一八年的林西

    她是被缚在十字架引颈受戮的英雄

    是这个不美好世界的反抗者

    亦是如履薄冰的独行者

    在这个世界孤寂的战斗且活着

    (不长,写的心肝疼,请耐心看完,谢谢)

    溺死在一八年的林西

    一六年三月十二日,林西的猫死了,在一个弥漫着腥臭味的垃圾池旁,蜷成僵硬的姿势,雪白的皮毛上满是污水与血迹,腹部狰狞的伤口在呼吸丧失的缓慢时间里也仁慈的再不渗血,林西抱着她的猫,独自走过十一条小巷三条十字街一座山峦,穿过许许多多数不清的店铺与人群,侧身路过冷眼旁观掩鼻而去的路人,将她的小猫埋葬在山顶挺拔的松树下

    “今天猫咪怎么不来找我玩?”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猫什么猫”

    “我的猫咪好像不见了”

    “别整天把心思放在猫上,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了?”

    “喵喵,你出来,求求你出来,我错了,我那天应该去找你的,别吓我,好吗”

    “还真把个猫当宝贝了,大晚上的别扰人清梦好吗?在街上嚎什么呢?”

    “阿姨,你见过我的猫吗,白色的,很乖很听话的”

    “哪个?没见过,那边垃圾池死了个猫,真晦气”

    “喵喵,我带你回家”

    “呶,那只死猫可真丑,你看,那个傻子还抱着哭呢,也不嫌脏”

    ……

    林西跪坐在山顶,猫咪睡着的那个地方,一帧一帧的画面疯狂的占据她的大脑,豁杀了全部的理智和思维,所有来自人群和这个世界的冷漠和恶意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掐着她的脖子不肯放手,在她极尽昏厥的时候却用魔鬼般蛊惑声线舔舐她脆弱的灵魂,吞噬着她摇摇欲坠的信仰

    “看看,这就是你热爱的世界,多讽刺啊,呵呵”

    “他们是疯子,他们杀了我的猫”

    一六年七月十二日,林西中考失利,十六年的骄傲没有被糟糕的成绩击败,却在人们或善意或恶意的责问中溃散,她像是一个被推搡至人群之前的可怜鬼,接受着指责与质问,被以爱为名的枷锁束缚住手脚,逃脱不得,进退不得,只堪堪跪地捂耳试图解救自己,她成了一个彻底的敏感者,被梦魇一次一次扼住心口,绝望的攀附着祈祷着凌明的曙光,她冷眼看着这个世界付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像断腕的壮士,挥手斩去所有关于世界的信仰

    “林西,只信仰自己和自由意志”狷狂的字迹力透纸背,来自人群的冷漠和扭曲中伤着她,她站到了光影的对立面,看到了匍匐在地缠上伶仃的影子

    一六年九月一日,林西以极其侥幸的分数踏入高中,她生生踩踏着那些嘲笑,讽刺,中伤过她的面孔昂首向前,她骄傲的在这场赌上信仰的自由搏击战场中胜利归来,尽管她面对的,是她熟悉的人群,甚至有着血脉至亲的人,可她,也绝不认输

    一六年十一月三日,林西的作文本上一行红色的字体醒目的可怕“美文摘抄,记得背会”,她忽然想起老师上课说有人抄了作文还敢交上来,林西拿本子的手都微微颤抖了,难以言状的羞辱感蔓延上大脑,她理直气壮的告诉那个胖胖的老师她没有抄,却清晰的捕捉到眼镜后面的瞳孔里的怀疑和不耐烦,

    “我从不抄袭”

    “哦,知道了”

    “老师,您不该道歉吗?”

    老师瞪着林西,呵斥她不尊重老师得寸进尺,林西却一度僵持毫不退让,最后以林西写三千字检讨结束

    林西扔了笔不肯写检讨,她觉得是在玷污自己的文字,她固执的只想要一句对不起而已,却被扼杀在为人师者的尊严里,“原来自己,从未赢过”,林西自嘲的笑了笑,把头埋在膝盖里,鼻头微红了才肯抬起

    一七年四月五日,林西坐在商场的直梯上,她看着脚下奔忙的蝼蚁般的人群,被纵横的大路高楼划分成渺小的被复制的旗子,千篇一律的活着,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要活成这样,世俗太丑了,绝对不是自己要走的那条路,直梯在短短几分便稳稳的降至底层,从狭小的直梯中走出来,扑面而来的喧涌人群和吵杂声音,让目光有了一瞬间的短暂清明,林西忽的想起,原来自己,也在这世俗里活着,多可笑

    一七年六月,林西的文字开始被人喜欢,她满腹愉悦的游走在或生涩或阳光的文字中,忘了所有的伤痕,直到——期中考试退步,所有人都指责着她的不务正业,辱骂着她的热爱,她在刀光剑影里勉强站直了身子,用脊背为她的文字抵挡住了所有伤害,自己却心疼的不断舔舐伤口,林西怒视着这群野蛮的刽子手,像被触及逆鳞的龙,昂着骄傲的头与这个衍生她的世界对抗,绝不低头,于是她作为一个反抗者,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坏学生

    一八年二月九日,她被告知再也不能写文,他们没收了她的手机,撕毁了她的稿件,将其放在高高的蒙尘的箱子里,他们要杀死林西的梦想,妄图用以去解救她逆反的灵魂,林西只想笑,却笑着笑着开始哽咽,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人,以爱作束缚的枷锁,被蒙尘的思维欺骗,做了世俗的囚徒,却依旧可笑的高高举起善意的旗帜,让林西不得不屈服这个不可违背的世界,是圣人也是魔鬼,是被抹杀了脊梁的傀儡

    世界是个庞大而又专横的独裁者,人们都活在钢铁戒律而又肆意荒谬的光影深处,软弱匍匐,而她——林西,偏就是个骨子里浸透自由意志的战士,绝不投降,在千百次抵死厮杀的间歇,她始终孤军奋战,没人为她吟唱战歌,也没人帮她拾起破碎的盔甲,她独自一人面对着所有困窘,痛苦,和不被人懂的悲哀,千百次战败后压抑的情绪像是咆哮的巨兽,嘶吼着要冲破血管,自喉咙处野蛮的宣泄出来

    于是她跪地却昂头,喑哑着嗓子低声吼 着说: 我不爱你,我不想活着

    “我不要输”

    “我林西,永远不会屈服”

    一八年二月十三日,林西开始策划一场盛大的死亡,她要向这个被她厌恶也从未善待过她的世界提出最后的战役

    “你杀不死我,我绝不低头”

    一八年四月十三四,林西坐大巴去了海滩,平静的海像是她梦里的伊甸园,她缓缓走入海中,起伏的水漫过她的腹部,腰线,锁骨,她不想停止,她只想沉睡在海洋深处,七窍被还未深压的海水冲击着, 震痛耳膜的嗡嗡声瞬间攀爬至大脑,知觉被疯狂的渗透吞噬,身体不顾礼仪先大脑一步反身游回,不断接近海滩,林西不想死,她骨子里的怯懦在一瞬间排山倒海的袭来,在她躺在岸边大口呼吸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她做不到以肉体和灵魂同时战斗,她的肉体属于这个世界,她就必须被同化

    林西狼狈的逃亡在人迹罕至的深夜,衣服上的水迹在午间太阳的暴晒下早已蒸干,卖水果的胖大妈微闭眼在躺椅上摇着扇子,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牌子还是亮着,也依旧是寥寥无几的顾客,巷口的麻辣烫小摊在昏黄的灯光里冒着白气……一切都平常的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个曾经——至少是她以为的——和她对峙的世界,对于这个曾张狂宣战又溃败逃离,而今又冒然闯入的人充耳不闻,像是早就预知到她会屈服一样

    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无可厚非,他们确信她不会赢,终究会屈服于这个世界,故而单单当她是一个不乖的孩子,却不曾想过她怎样颠覆,渗透,改变过自己的灵魂与信仰“可是啊,这都不重要了”林西摇着头苦笑着说,路灯把影子拖曳成长长的线条,林西孤零零的走着,像极了一个失去灵魂长久漂泊的躯壳

    推门而进的时候,她便封闭了自己的五感,迎接她的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责问,林西沉默着听完,低着头走进卧室,她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妄图温暖被杀死在海里的灵魂

    “林西,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她低声咒骂着,抓着床单的手微微泛白,却不得不承认,死里逃生那一刻心里莫大的狂欢与喜悦

    “林西,自由论者,虔诚的上帝信徒,曾有逆骨,是骄傲反抗的英雄,后于二零一八年四月十三日,自杀于海”她拿笔的手颤抖的可怕,字迹也随之扭曲,于是疯了一样撕了又写,写了又撕,手指痉挛,绝望的僵持着,林西却不想放下笔,她要以最高的仪式,祭奠自己曾经的反抗

    凌晨初起,她抱着她的咖色密码本,红着眼睡着了,细碎的金光撒在她身上,她终于战败退出她的战场,缓步走入尘世中

    一八年四月二十日,林西终于成了一个听话的孩子,不再是那个有着极端爱恨,昂着头骄傲的反抗者,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做着和这个世界一样的梦,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只是,她偶尔也会想起自己的猫,那个被这个世界恶意杀死的猫,可真是像极了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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