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初一那会儿,1987年春天,举家搬去城里跟爸爸合并了。
我的大院生活拉开了帷幕,开始~升腾了。
五口人(我妈妈真会生,哎)挤住在爸爸单位分配的平房里,一个地方单位特色的四合院,也叫宿舍。住了四年,一室。
条件艰苦但是开心。
因为邻居有个男孩子跟我一个班级的同学,我喜欢了他好久(哈哈哈哈,遮羞一下。),直到上了高中不在一个班了。他长的很秀气,白白净净的,脾气也好,估计女孩子都喜欢他这样的温润如玉的小哥哥吧。(这词那会儿没有的,那会就是男孩子。)
房子是不要租金的那种,产权属于公家的,除了吃的:菜米油盐,要自己掏钱买,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是公家的;电视、图书、班车~公交车、开水、煤气、鸡蛋、酱油干票、汽水、冰激凌票,蛋糕票.........。有点跟共产主义社会小区一样。那个时候没有觉得什么不一样,都习惯了很正常的,现在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啊,算了,做个梦就好了。不要当真。
周围邻居都是爸爸单位的人,大伙围住在一个院子里面。四周围加起来差不多有近80个房间吧,差不多住了70多户人家,有几个房间作为其他公共的用途。如果来了陌生人或者谁家亲戚来了,不知道是哪个房间的话,我们闭着眼睛带路,不要太熟啊。
四合院中间平均分布着八个自来水池每个拐角俩个,最中间一个大花池里面种了一些常绿的树和花草,也没有见人浇过水,纯天然自由自在的生长着,蛮好的,几年都活的好好的,没有见到有死掉的树。围着花池有一圈水泥小路,和旁边的通往四边走廊的小路都是连着的,四通八达的,从中间可以随意穿插走动到另外几面去。 也可以不走小路,直接从草坪上面走,我就是从来不走水泥路的。
散落的几处草坪空地,有几个乒乓球桌,还有几个水泥杆子,不知道是不是电线杆忘了,可以供大家牵根绳子,支个架子晒衣服、被子。没有人因为你多用了少用了,吵过架的,大家都很和睦,比现在的邻居关系好多了。估计是跟一个单位的同事有关系。还有好多是老乡。冬天很多妈妈们没有工作,围坐在花坛周围晒太阳嗑瓜子聊天,我妈妈不参与,估计是性格问题,她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干家务。
很多人吃饭都串门,我不喜欢,我爸爸不准我们吃饭到处跑动,他的规矩真多。但是如果有单身汉叔叔来我家坐坐,我爸爸就要我拿个酒杯给叔叔,他要和叔叔喝一杯,虽然我不愿意,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妈妈没有烧多少菜,多一个人,我就不能多吃,我嘴巴没有说过我心里知道的,从小就知道很多道理的。我没有跟妹妹他们说过这些道理好像,他们也不会听我的。
我们住的那排最边上是一间很大的电视房,比我们住的房子大一倍。
每天晚上七点准时开电视,还没有到点里面就挤满了人。都自己带个小凳子,去晚了就站在窗口看,个子矮的去晚了,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我们都去看电视,妈妈一个人在家里做家务。哎,现在才想起来,妈妈好累啊。
有一个人专门控制遥控器还是什么开关,不记得了,那个电视有没有遥控器?好像还是黑白的,(我记得我家里第一部电视是开亚运会的时候买的,19寸彩电。)以现在的眼光看一丢丢大,估计只有17寸吧。电视嵌在墙里,外面有个框子,可以合起来的,白天门关着,那么多年也没有人偷过,后来大家都搬走了,那个电视是不是还给单位了?不管了。反正也不是我家里的。真操心,哈哈哈。
就几个频道,这样大家没有争频道一事了。里面很安静,不吵不闹的。电视剧也少,好像看过的动画片:铁壁阿童木,希瑞、花仙子.......。电视剧血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看的,香港的什么武打片很好看。每天大伙儿准点追同一个剧。人再多都不吵,如果小孩闹,大人会呵斥小孩的,好像还没有看到敢跟大人吵架的,很安静,除了电视里面的声音。到了11点左右里面就没有人了,小孩都被大人带回家睡觉了。黑呼呼的,很可怕。我一般晚上上厕所不敢朝那里看的。
紧挨着电视房是一个公共的图书馆。里面好多书,那时我喜欢看侦探的,但是奇怪现在我倒是一点也不喜欢侦探的了,估计热情在那个时候耗完了。好像没有大摇大摆的放言情的书,大半是没有开放的缘故,我看琼瑶的书,还是上初三了同学带去了学校,大家才开始传着看的。都是晚上躲被子里面打着手电看完的,第二天要还给同学的,因为很多同学等着看呢。现在想想那种因为缺少空气,快要窒息的感觉还在。热都热死了,还不敢大声喘气、咳嗽,睡着的和醒着的呼吸和咳嗽声音是明显不一样的。
我可以用爸爸的借书卡,在里面看了很多书,那个阿姨认识我,还送了我几本破书,估计是她家里的,她肯定不会用公共的东西做人情的,我敢保证她不是那种人。
有次一本书不知道是还了还是没有还,她跟我爸爸说他的卡上面记录了一本书太久了该还了,爸爸下班回来跟我说去还掉。可是我死活找不到,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漏记了,我不会拿他们的书的。那个时候图书馆已经搬走了,在另外一处平房里面。因为原来的那间房子要匀出来给后面来的叔叔阿姨住。我没有去解释,我怕。不知道爸爸怎么打通关系的,反正这本书应该是没有要他赔钱的。爸爸把我说了一下,说我品行不能太差,但是我真的没有拿公家的东西。哎。
公共的厕所在四合院的外面。单独建了一排屋子。
男厕不知道什么样子的,没有进去过,心里倒是特别的想去见识下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是实在不好意思。只有洗厕所的阿姨有机会,她每次都在门口高声大喊“里面有没有人?我要进去了。”
女厕一排有四个池子。一个深深的下水道,外面没有现在的这种护栏遮羞,几个蹲位中间是分别垒个半人高的墩子分隔开来,靠外口是通的,遇到熟人可以边聊天边解决问题,倒也没有羞耻感,估计也是因为小吧。每天都有人打扫,冲水就是要自己手拉一下绳子就可以冲的那种,倒也干净。反正水不要钱,进去的时候冲一下,出来的时候再冲一下。倒是应了现在的公厕标语:来也冲冲,去也冲冲。手一拉绳子,水就从上面一个大铁箱子里面汹涌的滚下来,呼呼啦啦的跟山泉爆发一样的穿过长长的水路,什么都带走了,感觉很好玩的。有的时候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不敢在第一个上,上面水箱不知道牢固不牢固,特别怕水箱突然掉下来,旁边没有人,我会一命呜呼的。
我们大伙儿都是从农村来包围城市的,故感觉这样的厕所简直是上了天堂了。比乡下的条件好了不知道多少。(你们自己脑补从前的茅坑吧,嗷嗷嗷,要吐了。)
我们都是一家一间房子,没有后门可走,没有见到谁有俩间房子的。很公正。
倒是四合院外面的一个4层的炮楼里面住了一户人家,应该是什么领导,记不住了。我感觉他们家里出来的女孩子是公主,男孩子是少爷一样,他们穿的也好看,跟我们不一样的衣服,反正我是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衣服。我每次路上看到他们都低着头,不敢看他们,他们太好看了。他们看到我们也不说话,我眼睛余光感觉他们的头是翘着的。但是那个叔叔就是领导嘛,很和蔼的,每次看到我们都亲切的喊我们的名字,真好,跟他说了一次,他都记得。
他们家里长期关着门的。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我后来跟着跟她关系好的一个女孩子,蹭进去过一次。
那个公主还给我汽水喝,我觉得她不是我平时见到那样不理人,她很好对我笑,她白白净净的,瘦瘦高高的,牙齿好整齐,好白,头发好黑,长长的扎个大辫子。她好像是高中生,她书包好漂亮。她妈妈也很好,叫我坐凳子上面,她爸爸和弟弟不在家。
不过我已经彻底忘了里面是什么样子了。主要是带着神秘的色彩进去的,我肯定是蒙掉了,不然为什么今天对她家里里面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记得外面的灰色的砖墙。好神秘的感觉。
我们家里前后各有一扇窗户,倒也亮堂。估计10几个平方,挤挤都能过,反正孩子都小,屋里面摆了俩张床,我和妹妹睡小床,靠窗户。爸爸妈妈带弟弟睡大床,靠门口。没有什么娱乐,晚上睡的也早,倒也很舒畅。
那个时候不存在现在这样的疯狂的购物模式,没有什么家具,除了一桌四椅,一个小衣柜,每个人就几件衣服宽宽绰绰的,还有一个小点的桌子紧靠窗户放,供我们写作业的。应该还有一个高低柜,上面可以放录音机的,还种过几盆花,后来花被我浇死了。其他的杂物都很少。很多东西放床底下了。屋子看起来不是特别的挤。妈妈又勤快,收拾的一尘不染。
我们家里孩子算多的,遇到礼拜天,三个同时写,就只好把1人坐床上,另外2个人坐凳子。那个时候书也不多,我中学算多几本,他俩小学就俩三本书。不像现在我儿子写作业一个人的就布满了1米多的位置。
三个人写着写着打群架的时候也是常有的。我爸爸在家是不敢出声的,我妈妈在家就闹的厉害了。她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逮到就骂我们,主要是骂我,我是老大最倒霉。什么不对都怪我,跟他们归到一家真的是倒霉透顶。气都不敢撒,如果我说一句,她要还我好几句,不会什么“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她会骂到我哑口无言。心服口服为止。
尽管这样倒霉,我还是不喜欢爸爸在家的,我喜欢他天天出差,他在,我们都别手别脚的。虽然他不打我们甚至没有骂过我们,但是他的眼神太可怕。我们做错了什么,他瞪着你,你简直生无可恋~这词是后面这几年才知道的。当年就知道,他好烦啊,真的是可怕的爸爸。我喜欢妈妈在家里,这样我们都可以放飞自我。
我们做饭都是在走廊,靠窗户边长期安放一个煤气灶,走廊比较宽敞。单身汉不烧饭,有家庭的人家都这样做,倒也没有觉得不方便。走路遇到灶台的大家都往外面走点,稍微绕过点就好了,没有人骂你家里占有公共的地方。饭做好了,柴米油盐拿回家,灶台就在外面,没有人动的。因为煤气有票券,不要钱的。灶台也是厂里领取的。
四合院四周都能走出去,我们离食堂只有10步路,每天早餐一毛钱一个包子或者馒头,我跟食堂里面几个叔叔阿姨是老乡,他们总是给我馒头里面夹很多咸菜,不要钱的。食堂的饭菜也非常香,我妈妈不在家,我们就去食堂吃,一餐四个人好像1元左右全部搞定,就青菜肉丝什么的都比现在的味道要好不知道几百倍。(写这个文章的时候,我眼睛盯着电脑,思绪一直停在那些香喷喷的菜上面,回不过来神了。哎,此后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菜了。)汤不要钱,特别好喝,没有肉,就一点点油,几片榨菜丝,几片菜叶,榨菜丝沉在最下面,舀勺够也够不着,也没有关系,我喝水就可以了,应该有味精的。不喝完他们就倒了喂猪。我觉得可惜。我经常喝的肚子咕咕响走不动才作罢。哈哈哈哈。
从食堂边上走过去几步路就是锅炉房,每天三次供应开水,到了饭点就有响铃。意思是通知大家快来打水,晚了水就不开了,不到100摄氏度的水只能打回来洗脸洗脚了。
开水不要钱,但是人很多,大家都习惯了不烧水,可能烧水的热水壶都没有,记不得了。
有的人跑的快,打俩瓶跑回家,又来打,送几次回家了我还一瓶也没有打到。 我不好意思插队,总是规规矩矩的按着顺序来。跟我一个学校的别的班级的一个女孩子总是插队,我看到她就烦,又不好意思说,那些年我心里憋屈的狠,虽然她不是插我前面,她插我前面的前面的...,那总是影响着我吧。跟她住一起几年都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冬天到了,我们有管道供应热气,屋里面只要穿秋衣秋裤。暖气是不关的,日夜开几个月的,我跟妹妹每天晚上睡觉都呼被子。(蹬被子的意思)
(我睡觉很死的,妹妹更死,把她放在水里快淹死了,或者放在火里烧她,估计都不会吵醒她的。有一次夏天妈妈估计是回老家了,爸爸晚上出差回来,我们把门反锁了,他进不来,敲门是不会有人听见的,然后他推开窗户,用一根小树枝打我脚吧,我才被吵醒给他开门的。幸好是夏天窗户没有关,如果是冬天,爸爸估计要冻死在门外了。)
每家每户靠窗户边上有一根圆圆的三个手指粗的管子连着。热气就从这里穿过,很烫的,不能摸,我有次手不小心碰到了,立马起了个水泡。疼死了,我妈妈也没有给我想什么办法,任我自生自灭,还好烫的不大,后来也没有破相,都不知道在什么位置了。不然我估计看到伤疤就想起妈妈。
管子里面的水可以放出来洗澡用,真的是一举多用啊。不过后来厂里专门造了一间房间供大家免费洗澡。水也就没有人放了。毕竟很危险的。(以后有时间记得起来的话,写个洗澡的吧)
放水也是很恐怖的,声音很大,一个院子都知道有人放水了。一般是叔叔们做的,我们要洗澡的人听到有声音了,赶紧拎个桶过去,他们不要我们说的,就直接给我们装大半桶,满了拎着也危险的。我们就谢谢他们。我特别怕麻烦他们,总觉得欠他人情。
写字的时候我就把脚架在管子上面烤,热的受不了了就放下来,冷了就放上去,总是有人把管子蹬的通通的响。因为大家都连着一起的,他们很远的地方跺一脚,我们都能感受。我也不客气,我也跺,这样管子总是在响。我穿的是妈妈做的布鞋,但是时间烤的久了鞋底就发黄,还脆,容易坏。妈妈总是骂我没有头脑,因为做鞋子很烦的。
她真的很忙,白天要去爸爸上班的地方做一份临时工(白天打扫,晚上值班。),我们城市小,每个人三餐都在家吃。她要上班,要骑车去菜市场买菜(没有冰箱,天天都要买新鲜的菜,还不能买多了,要算好的),还要赶回家做饭。所以她心情不好,总是骂我们,对我们吼叫。
她真的很辛苦,但是暑假的时候她要我洗衣服,不要妹妹干活,我就很生气,她偏心。但是没有办法,谁让我是大姐呢。很庆幸现在我在家里应该算是最勤快的一个,妹妹.......。虽然有食堂,但是她在家里,就不准我们吃食堂,其实她不会算账,吃食堂应该是不会比家里烧的贵,很多单身的叔叔就吃食堂,我看他们也很快乐,吃完了就在水池那里边洗碗边唱歌。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的快乐很简单。
我们冬天吃的瓜子都是自己烤的。妈妈买回来生的葵花籽,淘洗干净,就用一个麻布袋子装起来放在爸爸单位值班室管道上面烤,他们值班室的管道比我们的要高级多了,上面有东西保护着,跟现在的暖气片一样,不会把东西烤坏的。妈妈值一个晚班就可以烤好带回家吃了,还干净。现在的瓜子都没有那个时候好吃,我都很久不吃瓜子了。
爸爸单位经常发各种劳保用品。我的衣服就是爸爸领的小号的工作服。学校每个人都穿大人领的小号的衣服,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到处可见,大人小孩一色统一的服装,跟部队到处是军装一样的。
兜瓜子的麻布袋子是妈妈用爸爸单位发的劳保用品做的。麻布可以当洗澡毛巾,可以做衣服。妈妈心灵手巧,做了很多短裤给爸爸,我不知道麻布粗糙,穿起来是不是很难受。她用一块麻布做了那个袋子,可以盛放各种东西的。
后面四合院位置要改为厂房了,必须得拆,所有的人集体搬到他们单位做的另外离爸爸上班远一点的一处平房,是一排排的。又住了四年,那时是2个一室的。本来也只分到一室,但是隔壁那个叔叔厉害,搞到别处一个套间他们全家一起住。我跟他女儿关系好,暑假去住过几天,条件不要太好啊,厕所厨房都在家里。那跟我们隔壁的房子他们就不要了,给我们住,我们家里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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