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虹关,本想由虹关继续去鄣山,但看天气预报要下雨就提前回到黟县,中间大概隔了一个星期又出来了。
这次去选择了一条小路,由渔亭往西南方向,在祁门恒峰村左转经休宁冰潭再往溪口。下图是沿途的休宁杭溪村,以前,这个村沿着小溪有条带廊的通道,很美。
休宁杭溪村准备上浙岭时爬了一段石板路。浙岭古道很美,我没有夸大其词,你看,就算荒无人烟的山里,仍然没有半点马虎,仅这点就让我不胜唏嘘。
在当天的微信留言:什么是徽州?徽州就是在荒凉的大山里,仍然有人肩抬手搬,将一块块厚重的青石板耐心的、不厌其烦的向着远方铺开去,不会有半点马虎和懈怠。
我这个人可能还是喜欢画面感。我上面说的这句大白话再配上下面这张图是不是比那些徽学里抽象的概念更直观,更好理解。
浙岭古道快到虹关时站在公路边望了一眼西坑村,远山苍翠,阡陌纵横,徽饶古道出西坑后,就是穿过那片风水林,然后顺着山脚到达虹关的。
就那么一个偏远小山村,就那么几十户人家,几百年过去了,那些流连穿梭的商贾脚夫会在此留下多少往事呢?现在的我们都没法想像到。
虹关老詹曾给我看过一本介绍虹关的书,上面提到一件事:虹关村是徽饶古道上的枢纽,奇怪的是,虹关不设住宿和车马店,之所以如此,是考虑若设住宿和车马店,不免会沾染诲淫诲盗之事,影响虹关民风,因此,客栈都设在离虹关五里左右的西坑、什堡两个小村。
这说法挺有意思。想想,还是有必要找些年纪大的村民聊聊。不知道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徽州是这样一个地方:这里久远的人文脉络不曾断过,不经意间总会冒出一段陈年旧事,把久远的历史和现实的存在又拉在一起,过程是那么顺理成章。
浙源乡西坑村远眺在鄣山乡政府所在地车田村住下。想以此为基地,在周边做个两天的短途旅行。这颗大樟树是车田村的标志。
车田村的老樟树看鄣山乡地图,有五条南北纵向的断头路,路的尽头由东向西分别是鄣山顶村,云塘,白山,莒莙,水岚。这种断头路都想进去看看,了却未竟的念想。
大鄣山乡图示(局部)鄣山顶村这次就不去了,去了山脚下的岭脚村。这个村主要姓时,图中是村内的濯衣池,左边为时氏宗祠,祠前有一大樟树,树下有神龛若干,香火袅袅,祠内门上画有鬼符,记得几年前祠堂内堆满全村的寿材,不过现在都清空了。婺休交界山区的村子都带点阴郁的气质,神神叨叨的,不过我喜欢。
鄣山乡岭脚村从鄣山顶上流下来的小溪,有人说它也叫洪江。纵深是卧龙谷景区,峡谷悠长,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
岭脚村附近有六个自然村,统称为洪源上村。翻过鄣山的另一头是休宁汪村镇的冯村。
记得虹关老詹跟我回忆起他早年的事,他以前曾在岭脚村附近的小水电站(下图远处右边的房子)工作过,说他为了到汪村买白糖,一天之内从虹关步行翻越浙岭到漳前乘班车到溪口,又从溪口搭车去汪村,再步行到冯村,然后徒步翻越鄣山回到岭脚,这脚上功夫了得。
鄣山顶流下来的小溪从岭脚村出来掉头去了考源村,这是其中的佛子坑,老爷子八十了,坐在十几米高的桥墩上谈笑风生,怕有什么闪失,没敢上前劝他下来。
佛子岭村这个村海拔估计有四百米,感觉非常凉爽。
回到车田,去附近的王岭下转转。现在都盖上新房了,以前那些老屋与周围环境更加协调,看村后那片植被有多茂盛。
客栈老王就是这个村的人。我跟他讲起他们村的美来,他微笑着好像不确定,可能是觉得跟其他村子比没啥特别的呀。
鄣山乡王岭下村轮溪在村前由西向东缓慢的流淌,远处的山脉绵延不尽。
轮溪看王岭下村后山的石板路是我此行计划内的,它从山后的黄村一带延伸过来,见路上的杂草快掩盖了路,只走到半山腰。
王岭下村的古道徽州野外常可以看到一种叫“孤墓总祭”或“孤坟总祭”的墓碑,我估计这底下未必埋有亡灵,是当地人在祭祀自己祖先的时候,也顺带祭祀客死他乡或无后嗣的孤魂野鬼,这样一来,这事摆平了,鬼神们自然也就不会无事生非,阴间也讲公平正义。
孤墓总祭墓碑虽然岭下村的石板路没走完,但山那头黄村的石板路我一直爬到了岭头。见到有座顶已经坍塌的穿堂石亭。以前公路没有开通前,黄村一带可能还包括古坦一带的村民去清华就是走这条石板路。
黄村岭头上的石亭次日往白山村开拔,介绍一下,鄣山乡白石源村,由四个自然村组成,白山村是最尽头的那个。
去往白山村的路路边有很多水池,那是用来制草纸用的腐蚀池。白石源的几个村都从事草纸业生产。按照现在的制作工艺,石灰腐蚀水可永续利用,排放极少,对环境污染可忽略不计。若不如此,政府也绝不会允许存在。
毛竹腐蚀池看到小河对岸的那座小庙没?我过去看过。我喜欢徽州村落里一个个的小寺庙和神龛,神秘朴素,没那么高大上,你要是搞的金碧辉煌,我可能又敬而远之了。像佛教圣地九华山我就没去过,也没有想去的欲望。
白山村头的小庙徽州人对神的态度也很包容,观音、汪公、文曲星、土地公等等,什么都有。我自己不信鬼神,但又喜欢别人相信,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
白山村由于地处偏远大山里,生态极佳,野猪常在小溪里洗澡,猴子也常到村民院子里嬉戏,溪水清澈见底。
这个村附近历史上曾发生过三次熊伤人事件,据说最严重的一次,一位村妇的脸皮和大腿皮都被掀掉,惨不忍睹。
不光这附近,休宁山区也发生过多次,我以前在简文里讲起这事时,有些读者不相信,现在熊在皖南山区已经不稀奇了。
上面的干部常来村里宣传保护野生动物,村民受伤却得不到补偿,他们说起来心中有些不平。
白山村村民一个正统的徽州村落好像都少不了廊桥,如果没有就感觉少了什么。这里是全村聚在一起议事聊天的好地方。廊桥中间设玉虚宫,这神是什么来头?没研究过。
玉虚宫边上张贴红纸黑字引起我的注意,讲给孩子起名字事。落款:…共和国江南徽州府婺源县…
没看错吧?这可是江西,婺源脱离徽州划归江西都七十多年了,居然还有人念念不忘自己的宗源,着实让我感动了一把。
从白山出来调转头去了莒莙村。1936年,这里成立了最早的中共婺源县委和中共皖赣特委。这个村现在开辟成红色景点。
莒莙村主姓吴。在这个村,我曾问一个开小店的老板,外姓人在村内会不会被欺负,他回答,过去有一点,现在不会了。
村尾的石板路通往水岚村,再进而通往瑶里。
婺源的乡村旅游是全国有名的,但好像游客基本集中在江湾、李坑、篁岭一线。至于婺源北部那一个个小山村好像压根就不存在。
他们是那么朴实又那么真实,看不到招徕顾客的幌子,没有大红灯笼高高挂,甚至找不到一间客栈和面馆。你轻轻的来正如你轻轻的走,没有迎来送往的客套。
马路边清冽的小溪的确,我不是什么旅游,顶多只是旅行,我只管走自己的路,遵从自己内心的感受。在这块土地上寻觅一种离我们渐行渐远又非常珍贵的东西,这种东西好像仅徽州可见。
白山村远眺本想继续往段莘乡去,无奈天气太热,长时间在户外受不了,下次吧。
七月写于黟县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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