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酒暖身,再“咪一咪”,呡一呡,再回味地品一品。”
冬天喝热酒,总觉温暖。
儿时记忆,总看到飘雪的日子里,爷爷喝着热酒,剥着茴香豆,一个人静静地品尝,然后一个冬天就过去了。
爷爷嗜酒,父亲好酒,而我,贪杯。许是从小浸染在这酒气浓浓的家里,对酒,自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愫。长大后在外,舒心或不顺心,总喜欢独自小酌一杯。
想起“青梅煮酒”一词,实在令人动心。我仿佛看见一方酒壶置于炉上,炉间火光如绸带,酒水微漾,几颗碧绿的酸果在其中载沉载浮。仅是想像一下,似乎就闻到了酒香,而酒香里又夹杂着青梅的草木味,勾得舌底生津。
“酒”这个字,总免不了俗气,又带着一丝粗暴的豪爽,然而在“酒”之前加个“温”、“煮”、“烫”,顿觉盈满诗意画情。
鲁迅小说《孔乙己》里,酒店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酒”,“每爿酒店里都有一只大水缸,里面装满了热水,木制的缸盖上有许多圆洞,烫酒的铁皮酒筒就放在那个圆洞里”,直接用热水烫酒,似乎是我见过最多的,简单而率性。酒从口入,醉由心生,同是温酒,也有如此境界。
热酒暖身,温酒飘香。我不知道是否人有贪图温暖的本能,但热酒入喉,一股暖流流淌过牙齿,缠绕红舌,最后暖洋洋地滑入喉头,将整个人都捂热。而其中,黄酒是最适宜煮的。
绍兴黄酒有着几千年历史。千年风雨过去,绍兴人还在延续黄酒的传奇,一代代的酿酒人一直传承着冬酿和精细的手艺。冬天安静而湿冷的水乡小镇里,藏着一缸缸热闹聒噪的酒曲,为下一个夏天的沉淀和发酵做准备。
绍兴黄酒,因着米的含量不同,分为元红酒、加饭酒、善酿酒和香雪酒。而已这四种酒为基酒,可以调出千百种黄酒,如称得上上品的精雕、太雕、雕王等精细酒。
我亦是爱极了黄酒,每次偶尔的回家,总要和父亲对酌几杯。等尝到了这家酒的味道,才觉得是真正地到家了。爷爷曾这样形容过黄酒:
“既古老又时尚,历经千年而不衰;既俚俗又高雅,能居庙堂之高,又入百姓之门;既刺激又养身,调节身心,更可激荡思维;既具水的外形,又拥火的性格,外柔内刚……”
不禁想起爷爷每次喝一口酒,总要“咪一咪”。吮一口,呡一呡,再回味地品一品,这一系列的动作,似乎让酒更有味道了。
然而,现在的时代,谁还有悠闲的心情在飘雪的日子里煮酒烹茶?或温习一些细腻的情致,低徊冥思那些流逝的记忆?流着一点温柔的泪,那些纯洁,轻微的感伤,那些精神上的享受都飞逝了。
生而为人,就必须忙于各种人类的事务——生存抑或生活。
是的,现在的时代,生活,忙是常态,甚至如我这样接受上帝之爱的人也难以完全避免。但是,常态之常,指的是经常,而非正常。倘若被常态禁锢,把经常误认为正常,心就会在忙碌中沉沦和迷失。警觉到常态未必正常,在忙中保持心的从容,这是一种觉悟,也是一种幸福。
幸好,我还有觉悟的凭借和余暇。忙碌工作后的休息之时,安然地拥有从容的一刻——读本小书,吟首小诗,喝杯小酒,再弹个小吉他。书是线装竖排的,诗是即兴创作的,酒是父亲送来的,而这吉他却是尘封已久的。如此放松惬意的时光中,悠悠生出了几分淡淡的不舍。珍爱到极点,就想将一切独揽于心,发酵,一丝一波膨大的喜悦低回宛转。
抑或偷得几枚夜晚,托起幸福满满的长袍,心次第打开。在你里面,伤感暗了,喜乐亮了。我用盛满喜鹊欢歌的杯子,献于你,并安静下来。
白日或夜晚,温文尔雅,净玉无瑕,一种休憩过后的力量在蓄势待发,在天国与心灵间流动。知道怎样信靠,怎样安静,就是得到了一切。因为在上帝里面,安静中蕴藏着一切奇异的能力。
这样的生活,刚刚好。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天冷了,要不要暂时卸下忙碌的身影,从容地“酌”上一口,让生活的点点滴滴,充满忙碌的张力,安静的调和,甚至思想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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