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尸的逻辑

碎尸的逻辑

（1）

脱去的鞋

8月，M城上空被巨大的乌云笼罩，过往的人行色匆匆，想要尽快摆脱外面压抑的气氛。

罗氓把车开到市医院附近，阿芒的病房在二楼。他推开病房的门，洛杉等人在里面。

看到他来，阿芒变得紧张起来，“作为一名刑警，现在真是太丢人了！”

“我已经听说了……”

洛杉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罗侦探，我一接到这个案子就知道要和你合作了！这种案子太合你胃口了。”

罗氓一时无语。

“我敢打赌，这个案子背后的动机一定出乎意料地……简单。变态杀人向来是不讲道理的！”洛杉喋喋不休地说起来。

“得了吧……快讲一下案子吧。”

“嗯。被害人是从N市来M城表演的魔术师杨魔法，前天下午，他在新开的天文馆里顺利地表演了一场魔术，之后就像变魔术那样消失了。昨天早上，有人在护城河堤惊恐地发现了一段碎尸——腰以下的残肢，经人证实，那就是魔术师的。”

“怎么证实的？”罗氓问。

“他穿着魔术师的裤子。”

“每个人都能穿魔术师的裤子。”

“腿长和魔术师的差不多。”

“许多人的腿都那么长。”

“今天早上，花竹园小区清洁工在垃圾桶里又发现了一段尸体，腰以上到脖子，尸体的掌心上有一颗痣……”

“好吧，那就是魔术师的。”罗氓干咳了两声，又问道，“第一段尸体和第二段相接吗？”

洛杉摇了摇头，“都不包括腰，有许多内脏的那一部分没被找见。”

“还差头和腰？”

“嗯，你还是看一下照片吧。”

罗氓接过照片，从照片上看总有种不真实感：第一段腰以下的残肢能看出穿着西装裤子，左脚的靴子套在脚上，右脚的被扔到一旁；第二段比第一段更血肉模糊，但还是能看出尸体穿着西装，另外，两只胳膊上套着套袖。

“奇怪，怎么会……怎么会被脱下一只鞋，戴一双套袖？”罗氓陷入沉思。

洛杉皱着眉问道：“你关注的竟不是为什么要分尸，而是鞋子和袖子？”

罗氓也感到奇怪，“难道你不觉得鞋子和袖子可疑吗？”

“当然，也很可疑。”洛杉连连点头。

“另外，在鞋子和套袖里还发现一封信。”他说。

“哪只鞋？”

“穿在脚上的那只。”洛杉把信递给罗氓，“打印出来的。”

信上的内容不能再简单了：

尸体身上的匿名信

“变态的凶杀案，变态的书信！”洛杉还想抱怨几句，却看到罗氓脸色惨白，瘫坐在了病床上，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停地颤抖。

“天啊，你怎么了？”

阿芒也担忧地看着罗氓，他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一定会让这个案子真相大白。”

（2）

狗吠声和女孩的尖叫声

洛杉和罗氓走出病院，向护城河堤开去。

“谁发现的尸体？”

“一个老头，他早上八点左右去那里散步，发现尸体后哆哆嗦嗦地报了案。”

“他每天都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散步吗？”

“也不是。护城河虽然遥远，但离那儿最近的居民昨天早上还是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狗吠声和小女孩的尖叫声。老头本想去那里散步一看究竟。”

罗氓疑惑地重复了一句：“狗吠声，女孩的尖叫声？”

“嗯，同时发出的。应该是小女孩牵着狗散步，发现了尸体，被吓回去了。”

“有点奇怪，小女孩怎么会去那里散步？”

“不知道。但不得不说，那女孩够勇敢了，毕竟那里的场景……连阿芒都被吓晕了。”

两人没再说话，开了很长时间的车，终于到达护城河岸。

现场已经被封锁了，尸体也被抬走了，遍地血迹，这里简直像刚杀过牲畜的屠宰场。

“我劝你别再看了，午饭会吃不下的。反正除了残肢和那封信没有别的。”

“凶器呢？”

“啊，对了。一把斧头，留在了现场。”

“看来这是分尸现场无疑了……等一下，谁在那？”

洛杉跟着警惕起来，河岸的大树后面有个人影一晃而过。

“嘘——”洛杉弯下腰，小声说，“不要打草惊蛇。”

他迅速追过去，叫住了转身逃跑的神秘人。

“站着别动！”

从背影来看，是个宽肩膀、头发花白的老年人。

神秘人举起手转过身，结果洛杉脸色大变。

“王警官？”

罗氓从未见过这个警官。

洛杉向他介绍道：“罗氓，他可不是什么可疑人。他是退休的王警官。王警官，这位是我那出名的朋友罗氓。”

王警官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罗氓，我听说过你。”

罗氓忙说：“你好，王警官。”

“警官，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也对这起案子有了兴趣？”洛杉问，罗氓的目光也落在警官身上。

“没什么，家门口的案子，想出来看看。”

洛杉点点头，“对，王警官就住在附近的小区里。”

“所以也听到了狗吠声和小女孩的叫声了吧？”罗氓问。

警官目光深沉，“嗯。挺奇怪的。”

“好了，”洛杉转向罗氓，“现场就一摊血，去天文馆找当天的观众调查吧！”

王警官向他们点点头，两人走远后，洛杉突然笑出了声。

“你怎么了？”罗氓看着他问。

“你说巧不巧，王警官越来越像大黑了！”

“大黑是谁？”

“一条狗，哈哈。”

罗氓憋着笑，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王警官忠心的警犬，在他眼中，狗比人还重要……你怎么了？”

“王警官家住护城河附近，养着一条警犬，狗吠声……这是巧合吗？”

洛杉眼睛亮了，“对啊，我还听说王警官有个小孙女……女孩的尖叫声！”

说到这里，两人又默契地折了回去。

他们到王警官的家里拜访，警官开门后笑道：“你们果然回来了……”

“狗叫声是大黑发出的吧？”

“没错。最先发现尸体的是大黑和我的孙女，她可是魔术师的粉丝。”

“那她一定去看表演了，我们直接问她不就可以了！”洛杉激动地说。

王警官点点头，“她还有些惊魂未定，你们不要说太多了。”

两人来到小女孩的卧室，此刻她正抱着毛绒玩具坐在床上，叫大黑的那只警犬趴在床边的地毯上。

“妹妹，不要害怕，我是警察局里的警察，和你的爷爷一样。”洛杉说。

女孩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个魔术师……咳咳……你去看表演了吧？”

“嗯。”

“是什么样的表演？”

“星空魔术表演。”

“蛮浪漫的嘛，他有个搭档对吧？”

“嗯。戴着面具。”

罗氓疑惑地看向洛杉，洛杉无视他接着问：“那个搭档表演得怎么样？”

“不错。”

“没有出什么岔子吗？”

“没有。”

“好吧。”

洛杉陷入沉思，罗氓也问了一句：“大黑怎么会去河堤？”

脚下的大黑耳朵竖了起来，小女孩的脸色变了，洛杉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不要提及尸体的事了！”他小声说。

“好吧。魔术师的星座你一定知道吧？”

“白羊座。”

“你的偶像来到M城你一定很激动吧，想和他单独见面？”

女孩的目光刻意回避，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小妹妹，你休息吧。”洛杉说完，两人走出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3）

被绑架的搭档

上车后，罗氓不开心地问道：“你怎么没和我说搭档的事？”

“我还没来得及说呢！魔术师有个漂亮的哑女搭档，造型多变，常常戴着面具。案发后我们马上去调查了这个女孩，结果她写字告诉警察案发当天她被绑架了。”

“为什么没有报警？”

“发生了魔术师被杀一事，她知道警察一定会来调查，到时候说也不迟。”

罗氓会意，问起绑架一事。

“她收到了一封邮件，发送人自称是天文馆的工作人员，邀请她到花竹园小区附近的公园商量表演的事。当然，天文馆那边说他们从未给她发过邮件。”洛杉说。

“所以，可能是凶手陷害搭档，让她没有不在场证明。当然也可能是她自己给自己发了一封邮件，制造不在场证明。”罗氓分析。

“嗯。问题是如果被陷害，凶手如何做到和魔术师默契表演的？你刚才听到了，小女孩说搭档表演得不错！”

“没错，搭档不会说话，模仿起来很简单，但表演过程凶手很难知道，那个搭档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她告诉警察魔术师可能把过程说给了熟识的人。”

罗氓点点头，“如果那封邮件是伪造的，为什么要写‘到花竹园小区附近’？”

洛杉反应迅速，大叫道：“难道是想把罪名推给……花竹园小区的那位……”

“谁啊？”

“他的前任张女士，搭档说魔术师来M城表演住在了前任张女士家里。”

“看来又一个嫌疑人出现了！”

“没错，我们现在就去花竹园小区。”

（4）

多余的套袖

一个小时后，洛杉和罗氓的老朋友——住在花竹园小区的珍珠为他们开了门。

“你们来了！”她兴奋地说。

“珍珠啊，你们小区真是好戏连台！”洛杉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听说了。有名的魔术师杨魔法来M城表演，结果被碎尸万段。”

“四段。”

“他的前任张女士就住在花竹园小区，你们刚才去调查她了吗？”

“别提了，一无所获！”洛杉扬扬手不耐烦地说，“她的回答没有超过两个字的——你的前任来M城表演住你这里吗？嗯。他表演时你在哪里？隔壁。前天没回去你没有打电话吗？不接。前天晚上你在哪里？家。有人能证明吗？没有。见过这双套袖吗？没有……”

罗氓笑了，珍珠却听得很专注，“什么套袖啊？”

“四段尸体如今已经发现了两段，尸体的胳膊上多出一双套袖，女人的套袖。”洛杉解释说。

“花竹园小区住的是魔术师的前任，他有现任吗？”

“嗯。现任妻子在N市。”

珍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想到什么了吗？”罗氓问，洛杉也看向她。

珍珠露出微笑，“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魔术师被大卸八块……”

“四块。”

“嗯，你们认为凶手会无故买一双套袖套到尸体胳膊上吗？”

罗氓和洛杉同时摇摇头。

“那套袖一定是从被害人那里拿的！”

“可那是个女人的套袖。”洛杉强调说。

“没错，是和魔术师有关系的女人。我想凶手知道那是谁的，并想嫁祸给那个女人。”

罗氓点点头，“到这里我也都想到了。问题是套袖究竟是谁的？凶手想嫁祸的那个人是谁？”

珍珠没有急着回答他，“如果前任张女士知道魔术师有妻子，还会留他过夜吗？”

“不一定。”洛杉说，罗氓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不会，那个张女士看起来不是水性杨花的人。”

“魔术师想找前任，一定会对前任说谎。那他的妻子会允许他这样做吗？”

“不会。”

“所以，魔术师外出表演时，他的妻子偷偷给行李箱里塞了一双女人的套袖，为的是让张女士看到，那么魔术师的美梦就泡汤了！”

“所以，套袖是N市的妻子的？”罗氓问。

“你们尽管去调查，我有把握，毕竟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珍珠笑眯眯地说。

“啊，珍珠，你不会也做过这种事吧？”洛杉问。

珍珠摇摇头，“我用不着这么做。”

（5）

变态信

从花竹园小区出来，两人决定出发去N市。

“珍珠说得挺有道理的。”罗氓说完看向洛杉，洛杉一脸愁容。

“那封变态信，你怎么看？”他问。

“不像是凶手写的，上面第一条便是‘我已找到处女座的犹大’。我们的被害人杨魔法是白羊座。”

“你不觉得，那封信不该当真吗？什么‘犹大’、‘处女座’、‘白羊座’……简直毫无逻辑。凶手是个疯子，只有疯子才那样杀人。至于那封信，也是疯子的杰作！”洛杉气冲冲地说。

“如果姑且把它当成有价值的呢？”

“那就像你说的，不是凶手写的，只能是被害人写的！那是杨魔法的杀人计划书，无意中被凶手看见，凶手可能是出于正当防卫或是伸张正义之类的，把这个未能大显身手的魔头杀了。”

“嗯。这样动机就有了，如果凶手是出于自我防卫，很可能他是杨魔法选中的‘犹大’，所以一定是处女座；如果是伸张正义，说明他有一个处女座的同伴被凶手选中。”

“就算动机充分，凶手为什么要碎尸呢？被害人怎么死不是死？”

罗氓点点头，“所以一定要找到碎尸的逻辑，否则凶手只能被认为是疯子了。”

洛杉无奈地说：“你终于把注意力放在碎尸上了，而不是靴子、套袖。”

“都怪珍珠太聪明，把套袖的秘密解出来了！”

“那靴子的秘密呢？”

“都怪我太聪明了……”罗氓笑道，洛杉目瞪口呆。

（6）

N市调查

杨魔法和妻子住在N市的一套独立式住宅里，一个漂亮女人为罗氓和洛杉开了门。

“我们是M城的警察。”洛杉亮出身份证。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请他们进去。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

“发生那种事，真是不幸……”洛杉说。

女人的眼睛红肿，此刻又蓄满泪水。这时，罗氓发现她的手背贴着几块胶布。

“您生病了？”

女人看了下她的手背，点点头说：“前几天做了个小手术。”

“魔术师先生也真是的，如果能把演出推辞掉，在家陪您，也不会……”洛杉的语气里既带着遗憾，又带有同情。

“因为有妹妹在家照顾我……”

两人一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问起，洛杉随便问了句，“你的妹妹在哪里工作？”

“她在N市医药大学上学。”

“是医学系高材生啊！”洛杉赞叹道。

N市的天气比M市更热，罗氓不愿久留，直接问道：“杨小姐，我们在尸体身上发现了一双套袖……是您的吗？”

洛杉和罗氓都发现她的脸红了，“是……是我的。”

“您为什么要给他带去一双套袖？”

“我……说起来有些难以开口，他的前任在M城……”

罗氓和洛杉相互使了个眼色。

“我明白了，杨小姐。听说魔术师先生表演的是星空魔术，您听说过吗？”罗氓问。

杨小姐点了点头。

“知道是怎么完成的吗？”

杨小姐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如实说了句：“知道。”

罗氓向洛杉点点头，洛杉问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杨小姐前天晚上在哪里，我们知道N市离M城还远，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我明白，我在家。没有人能证明。”

“你妹妹呢？”

“她在外面住租的房子，也没有……不过……”

“您误会了，我只是想问她是否能证明。我们不便再打扰了！”

洛杉和罗氓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听见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门开后，一个白净的马尾女生站在门外，看到两个陌生人有些吃惊。

她穿着白色的长袖，模样可人。

“是警察。”杨小姐说。

大学生对他们笑了笑，随即从罗氓身边经过。

罗氓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问杨小姐：“请问您是什么星座？”

杨小姐笑道：“警察先生还对星座感兴趣吗？我是处女座。”

“这几天有没有收到一封匿名信？”

杨小姐脸色变了，“果然和谋杀案有关……那封信……”

她把信交给罗氓，洛杉看到上面白羊座的标志后目瞪口呆。

两人从杨小姐家里出来，天已经大黑，暂且住在了N市里。

“凶手还真按照计划书上的做呢！”在去酒店的路上，洛杉感叹说。

“所以要想找到那两样东西，还得按照计划书上的提示。”

“什么东西？”

“头和腰啊。”

回到酒店后，罗氓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还不时在旁边列一些公式。

“你不是在找埋头和腰的地方吗，怎么做起数学题来了！”

“但愿我的想法没错。”罗氓打开手机地图，在纸上写了三组地名。

“有三组超出了范围，你让警察朋友来这六个地方找吧。”

“M城还有这些地方，我都没听过！”洛杉不满地叨叨了几句，罗氓已经累到倒头大睡了。

（7）

最后一环

第二天，两人开车回到M城，一路上罗氓双唇紧闭，不言不语。

“对于这次碎尸事件，有答案了吗？”洛杉问。

“有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一个十分意外的凶手，不过，大量证据都指向那个人……”

“人吗？”

“还是狗不成？”

“那你还在想什么？”

“还有一环，最后的一环……”

“关于碎尸吗？”

“嗯，碎尸的逻辑。”罗氓陷入沉思。

洛杉把车停在了警局前，他把头伸出车窗，大声说：“M城的天气凉快多了！”

罗氓回头注视着他，突然眉头舒展开了，激动地大声说：“洛杉！你真是一个奇迹！魔术师的那个搭档，她不是造型多变吗？那天是什么造型？”

“戴着面具？”洛杉回头看着他说。

“不对，衣服穿着什么？”

“不知道。”

“那还愣什么，现在就问问！”

洛杉听罢，只好拨给了老刑警，“是王警官吗？对，我还想问小女孩一件事……关于魔术师搭档的衣服……没错，黑色……黑色短袖是吗？很漂亮……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罗氓激动地大声说：“我明白了！碎尸的逻辑。”

他开了车门，丢下一句：“找到剩下两段碎尸后去简单咖啡馆找我，叫上感兴趣的人，将会有一场精彩纷呈的推理！”

（8）

咖啡馆神探

下午三点，一行人走进简单咖啡馆。

罗氓为他们点好咖啡，“没想到这么多来，还得加几杯咖啡。阿芒，你好些了吗……珍珠，就知道你一定感兴趣……王警官，你也来了，还有小女孩……还有两个女士，请坐……可惜杨女士和她的妹妹在N市。”

“两个女士”是指魔术师的搭档和前任张女士。

“好了，罗氓。我们是来听比魔术还精彩的推理的！”洛杉说。

“洛警官，你不报告一下警方的进程吗？好保证我没有出错。”

“你没有出错。警方在一组地点里找到了头和腰，头还是在助手小姐住的酒店附近的废商场找到的！说来奇怪，魔术师的头上戴着一顶魔术帽。另外通过对腰部的检测，法医断定死者是被毒死后分尸的。”

罗氓点点头，“我想首先要跟大家解释一下我是怎么推测出埋尸地点的。尸体被分成了四段，分别埋在了不同地点，碎尸数量和地点的依据是什么？说起来有些荒谬，依据就是白羊座！白羊座的图案是由四颗星组成的，每颗星代表一段尸体，所埋地点的距离也符合图案四颗星的距离。所以，发现两段尸体后，不难计算出另外两段。有六组答案，三组答案中都有地点不在M城，可以直接排除，警察从另外三组某组地点中找到了碎尸。”

白羊座图解

“原来是这样……”珍珠说，在场的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计划书的第二点‘谋杀方式和白羊座有关’，看来那封计划书是有意义的。”洛杉说。

“当然。所以让我们从计划书分析。首先，写计划书的一定是被害人魔术师本人。搭档和张女士两位嫌疑人，抱歉这么称呼，她们没有要保护的人，如果杀人，动机一定是自我防卫。但魔术师要杀的是处女座的人，所以我们的搭档小姐能摆脱嫌疑，她不是处女座。前任张女士虽然是处女座，但魔术师表演的时候她有不在场证明，没法和魔术师同台。我们一会儿将会说到没有共犯存在的可能性。”

咖啡馆里的搭档和前任张女士都松了口气。

“接下来从碎尸上分析。杨魔法分尸前被穿上了魔术师的衣服，显然是想嫁祸给魔术师搭档。但那双套袖……珍珠再把套袖的套路讲一下吧，已经证实你是对的。”

珍珠点点头，把套袖的用意又讲了一遍。张女士听后目瞪口呆，“杨魔法曾把他的东西都搬出来了，没有套袖。我是案发后才知道他有妻子。”

“奇怪，凶手为什么把套袖偷走套在尸体上？”洛杉问。

罗氓认真地说：“珍珠只猜中女人的心思，男人也有心思——你们想，如果张女士看到了套袖，魔法会说真话吗？”

“不会。”洛杉果断地说。

“他会怎么做？”

“很简单。如果魔法想把妻子的事搪塞过去，完全可以对张女士撒谎说是买给她的。”

“男人都这样吗？”珍珠问洛杉。

洛杉尴尬地干咳了两声，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套袖就落在了张女士手里。所以，凶手利用套袖是想嫁祸给张女士。那么问题来了，再傻的人都知道嫁祸最好嫁祸给一个人，凶手为什么会既嫁祸给搭档，又嫁祸给张女士？难道只为了扰乱警方视线？而且嫁祸张女士时完全没有考虑不在场证明的事。另外，凶手绑架搭档的那封邮件，为什么写的是‘到花竹园小区附近的公园’？搭档住的酒店离那还很远。”

洛杉不耐烦地说：“所以，是时候说出答案了，为什么？”

“只有一个可能，”罗氓把食指放在面前，“凶手以为搭档和张女士是一个人。”

搭档和张女士面面相觑，罗氓接着说：“所以答案要呼之欲出了。让我们总结一下凶手具备的条件，第一，她有机会看到魔术师的杀人计划书；第二，她本人是处女座或者有一个想保护的处女座的人；第三，她能拿到套袖；第四，她听说过如何表演星空魔术。当然，她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她不知道搭档和张女士是两个人。满足所有条件的只有一个人——魔术师妻子的妹妹。”

“啊？”这次，洛杉真的惊讶地叫出了声，其他人却困惑不已。

“这个凶手确实出人意料，在场的人大多不知道杨魔法的妻子还有个妹妹，但不知道搭档和张女士是两个人的嫌疑人只有她自己！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不存在共犯，如果存在，共犯一定会告诉凶手搭档和张女士不是一个人。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魔法妻子刚做完手术，她的妹妹去照顾她，无意中发现了那封计划书。虽然她的姐姐是处女座，但还不能确定杨魔法要杀的就是姐姐。直到她看到她的姐姐往魔术师的箱子里塞了一双套袖，在妹妹的逼问下，姐姐只好说出杨魔法还有别的女人。妹妹确信魔法要杀的就是她的姐姐，目的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而且她误以为搭档就是住在M城的那个女人，所以她偷偷拿出了套袖，也来到M城。她以为住在花竹园小区的就是搭档，所以邮件上写的是到小区附近的公园。绑架搭档后，她按照杨魔法在家里讲过的步骤，和魔术师顺利地表演完魔术，之后毒死了魔术师，又分了尸，稀里糊涂地嫁祸给了两个人。”

“原来如此。”在场的人又一次说出这句话。

“碎尸的逻辑呢？”洛杉兴奋地问。

罗氓转向他，“碎尸是最后一环。第一次与凶手见面，洛杉觉得她怎么样？”

“那个女孩吗，确实有些奇怪。”

“为什么会感到奇怪？”看见洛杉陷入沉思，罗氓又说，“想想N市的天气。”

洛杉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她穿的衣服！她穿着长袖！”

“没错。当时酷暑难耐，只有她自己穿着长袖，不难猜出她是想遮盖胳膊上的什么。开始我觉得是胎记，但如你所想，胎记和碎尸没有关系，而且直到和王警官通完电话，这个可能被彻底排除了。”

“那通电话……”

“没错，小女孩告诉我们那天魔术师的搭档穿着短袖，既然凶手想假扮搭档，如果胳膊上有胎记，她怎么敢穿短袖去见熟识她的魔术师？不，不是胎记，那是——”

“是伤疤吗？”珍珠说。

“聪明。而且只可能是表演以后伤到的，否则观众能看到。那么伤疤是否和碎尸有关系？

凶手毒死魔术师后，一定琢磨着如何让‘谋杀手段和白羊座有关’，既然她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一定会按照计划书上的做。她把尸体运到河堤，无意中弄伤了胳膊，血流到尸体上，而且无法擦掉。学医学的她深知，杨魔法是被毒杀，警方可能检测出那不是被害人的血迹。名侦探常爱说‘掩藏一棵树最好的办法就是造一片林子。’为了掩藏血迹，她想到了分尸。尸体要分成四段，要按白羊座的图案布置好。

完成谋杀后，最后一步‘给受害者情人或者朋友送去写有白羊座标志的匿名信’，这对于她实在太简单了，直接写好拿回去就行。”

“好了，到这里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罗氓说完，喝了一大口咖啡，大家还听得意犹未尽。

“那魔术师头顶的帽子和脱下的一只鞋呢？”洛杉忍不住问。

罗氓边喝咖啡边瞟了一眼魔术师的搭档，笑着说：“那都是凶手的多此一举！”

到这里，大家的咖啡都喝完了，张女士和珍珠结伴回花竹园小区，王警官带小女孩回家，搭档也搭出租车回去了。咖啡馆只剩罗氓、洛杉和阿芒。

洛杉显然对最后那个答案很不满意，“凶手多此一举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台词了？”

罗氓笑着说：“靴子、套袖、魔术帽不都是凶手的杰作，我不想揭穿某些人。”

“你说她们是帮凶？”

“不是帮凶，否则我不会包庇。你想，那个搭档被绑架了为什么没报警？”

“她说获救后正好得知了魔术师被杀。”

“她演出那天晚上获救，而尸体是在第二天被发现的。”

“那她不报警是因为……”

“她发现了魔术师的头！记得你告诉过我，警方是在搭档所住酒店附近发现了头，我想最先发现碎尸的是她。但在大家的观念里，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嫌疑最大，她不敢报警，但毕竟和魔术师相识，她便把一顶显眼的帽子扔在那个头上，以便让人早点发现。”

“原来是这样！”洛杉拍了拍脑门，“那靴子……我想和小女孩有关吧？”

“嗯。否则王警官不会出现在河堤。不要忘了，大黑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它是一条警犬，警犬能干什么？”

“根据气味追踪人？”

“没错。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小女孩崇拜杨魔法，为了和偶像单独见面，她偷偷跑到了化妆间，偷走了魔术师换下的一只靴子！我们的凶手想用魔术师的衣服陷害魔术师的搭档，没太在意丢失的一只靴子。

当天早上，小女孩牵着大黑，让大黑去寻找靴子的主人，当然，小女孩拿着要归还的靴子。没想到一路走到了河堤，发现了那种惨象，小女孩尖叫起来，大黑狂吠不止，一人一狗匆匆离开，但小女孩想到了手里的靴子，只好回头‘嗖’地一下把靴子扔到尸体旁边。”

洛杉听后仰头大笑起来，阿芒却难为情地说：“小女孩还是很勇敢的，比我要勇敢。”

“阿芒，你要相信自己……”罗氓没有说下去。

洛杉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大功告成，去吃顿好的！”

“不了……”

阿芒和洛杉面面相觑。

“我……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洛杉看着他问。

“从明天开始，我要到各地破案——关于星座的案子。M城发生了白羊碎尸案，接下来星座案子要在各地发生了……”

“别开玩笑了！”洛杉皱着眉头说。

沉默良久，罗氓说了句，“不是玩笑。我……我也收到了有星座标志的匿名信。”

洛杉和阿芒大吃一惊。

“信上画着️，双鱼座的标志。”

“什么时候收到的？”阿芒问。

“小曾……失踪那天。”

“小曾？”

“她是处女座……‘处女座的犹大’。”

洛杉握紧了拳头，“你不要相信那封变态信！应该依靠警方的力量找到小曾！”

罗氓摇了摇头，“自从收到那封信，我研究了很多关于星座的知识。如果我想多了，再没有星座案子，我一定会求助警方。”

“当然了，”罗氓故作轻松地说，“M城发生了有意思的案件，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我想我很乐意当一次‘安乐椅神探’！”

“好了，罗氓。”罗氓和阿芒都看向说话的洛杉。

“开始你的冒险之旅吧！”他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