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母亲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存在。在我二十多年的生活中,见到母亲的次数屈指可数。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母亲的感情也由最初的怨恨变为了释怀。她只是赋予我生命的那个人。
我从小生活在西部的一个偏远山村。这里山多、雨多、风也多。很多夫妇都是相隔不远的村庄经媒人介绍认识结婚的。我的父母就是这样。但他们的婚姻生活并不美好,一个夏日的黄昏,刚下过雨的地面有些湿润,门口的包谷地衬着落日的余晖。母亲站在离我一地之隔的小路上,轻声道:“我走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父亲带着我到处寻她,看着村庄亮起的灯光,总也到不了家,也寻不见她。印象中她跟父亲总有吵不完的架,有时甚至会动手。
父亲觉得这样总是见不到人,又离不了婚,就一纸诉状告到了法院。当时母亲已经再婚,带着她的儿子回到了老家。我在见她之前,仅凭一张站在牛皮菜地里的人像知道这个人是我妈妈。与照片不同,人很瘦弱,苍白的脸上见到我略显尴尬,额头上隐隐泛着乌青。没有太多的语言,勉强摸摸我的头顺路将我送到学校。很多熟悉的人见了我都会问“你想妈妈吗”?我都回答不想,而且极其讨厌别人问我这个问题。我与母亲之间隔着一条时间的长河,这条河波涛汹涌,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到不了对岸。我站在岸边默默希望她能乘风破浪而来,但结局只能是失望。
在临近高考的一个午后,母亲猝不及防地来学校看望了我。当时我还在教室补作业,还纳闷谁会来看我。一进寝室门,她正坐在床上摸着我的被褥,问我同学,冬天盖得这么薄会不会冷。我眼泪顿时落下来,心中充满了委屈。抽噎着说:“你来干嘛?我不认识你,你快走。”边说还边把她往门外推。她从包里掏出两百元钱放到我手里:“你要快高考了,我来看看你。”我俩僵持在楼道里,我执意将钱还给她,推着赶她快走。旁边围着一些同学想劝我。她显得很无奈,还厉声说了一句你哭什么哭。她眼里也有隐隐的泪光。在我的坚持下,她只好收好了钱,默默地离开了。我想一个抛弃孩子的母亲,纵使有再多的难言之隐,对孩子十几年不闻不问,就不该再来打乱孩子原本平静的生活。
上大学后的一个春节后,我搭上了去学校的汽车。一上车就看到了站在车上的母亲和她的丈夫。她们是去外出务工,她问了我电话号码。现任丈夫似乎比我想象的要通情达理一些。人也还算和气。后来母亲会时常打电话问候我,偶尔也会给我一点生活费。我们的关系看似在朝着正常的母女关系发展。突然有一天母亲在我面前讲述了一些与父亲的陈年往事,说到激动处甚至会骂父亲。我内心是极度排斥的。父亲是养育我的至亲,是我要陪伴到老的人。后来如果单纯从女性的角度审视这段婚姻,父亲的确有过错。渐渐地,与母亲的联系越来越少了,不是因为怨恨,只是现实让我们没有太多交集的必要。
偶尔回家的时候会听到邻居在我面前谈起她,偶尔有遇见她的熟人会“知心”的给我发她的照片。但这都无关紧要了。乡亲们也会说起她太狠心了。我最紧迫的希望是不再成为下一个她,也希望世间少一些下一个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给自己的生活加码,不要成为抛弃孩子的母亲。
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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