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有故事的人》6

《成了有故事的人》6

朱瞎子听到外面锣鼓声，掐指一算，问道：“这是谁家的亲事？”

“是邵老汉家老三邵存礼和邻村马家的闺女成亲” 。朱瞎子点点头说：“好姻缘” 。忽然，心中一惊：“大事不好” 。便健步如飞，直奔邵老汉家。 这时，迎亲队伍已进大门。朱瞎子便站在门口，正有黑脸、白脸两位客人方欲进门。朱瞎子厉声说：“二位好胆大，不请自来，还是请回吧” 。二人看了朱瞎子一眼，便悻悻然离开。忙人看朱瞎子站在门口自言自语，便说：“先生请里面坐吧？” 朱瞎子不答，反问道：“今天这上好的日子，不知是哪位高人择定的呀？” “应该是村西的荣举人”。朱瞎子径直西去。

朱瞎子带着怒气，进门后便往上首一坐。荣举人并未生气，笑着在下首坐了。说：“我一准知道你会来此，特此恭候，有话请讲。”

“邵家的亲事是你选在今天的？”

“不错，是我，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 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吧？” 朱瞎子又接着说：“你既然能推算出今天是百年不遇的黄道吉日，今日成亲，三代之内，必出贵人，定将光耀门楣。你不会算不到有黑白无常吧？”

荣举人镇定地说：“不错，我确实知道黑白无常会来找麻烦”

朱瞎子更怒，说：“你明知不妥而为，仁心何在，是存心要破坏人家的姻缘吗？”

荣举人依然镇定，说：“姻缘天定，岂敢违天。虽然知道会有黑白无常，可我也知道有你黄金狗挡门呀！”

朱瞎子一时语塞，暗忖着，气也消了。又试探着问道：“光耀门楣是指内门还是外门呀？”

荣举人看了一眼朱瞎子，笑说：“是内也是外，是外也是内”

朱瞎子又进一步问：“着重于几？”

荣举人用手比了一个“二”

朱瞎子虽看不见，却点头笑了笑。 “那你批五个字吧。”

荣举人想了想说：“兰、秀、梅、香、顺”

朱瞎子说：“在‘顺’里藏一个‘奋’吧”

二人见泄露天机太多，便携手出门，大笑而去。留下一句“福祸相依，切勿得意”

大笑声中，鞭炮起，正是吉时成亲。

几年后，邵存礼夫妇生了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分别叫民兰、民秀、民梅、民香、民顺，民顺小名叫“小奋”。正应了荣举人的批字。

邵老汉世代农民，生了六个儿子，只有老大、老三、老五结婚生子。老二无嗣，老四早亡，老六未娶。老大早年去了上海，解放后在上海工作。在六个儿子中，老三邵存礼最是生得相貌堂堂，即气宇轩昂，又温润如玉，虽生在农村，却像一个世家公子。眉目自带笑容，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是一个老人，已经弯腰驼背。而每当他拄杖伫立，面对那份笑容，都令我温暖如春。猛回头，背后早退去百万追兵。

临村马家也是世代农民，却生了一个美貌盖过十里八乡的闺女。我见到她时，她已满目皱纹，却依然眉清目秀，满头乌丝，不见一根白发（这点我妈像她）。应该是我看过最好看的老太太了。她的四个女儿，也是个个貌美如花。而姐妹四个加起来不及她十之八九。

女儿待嫁之时，求亲者自是踏破门槛。老大嫁给了军官，老三嫁给了公办教师，老四嫁给了工人，只有老二嫁给了农民。就是我爸。四个女儿有三个嫁入非农业户口，这在当时农村是非常少有。不过，我爸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经过努力，也功成名就。

成就最高还是我舅，他是独子，又有父母和姐姐们的宠爱，却没有变成纨绔子。他自幼爱读书，又谦虚、勤奋。考取了师范学校，在村里教书。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被调到城里上班。后来又参加干部考试，进了市委，就步入了仕途。他也遗传了姥爷、姥姥的好相貌，且天生自带官相。如在古代，至少可以做个县令了。当时在农村那是光耀门楣的事情。然而，从朱瞎子和荣举人的对话来看，故事远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