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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进明安图,纯属为买水喝。
从锡林浩特出来一路狂奔,错过买水的点,阴差阳错拐进明安图镇。
明安图镇位于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正镶白旗中南部,建于1971年,是正镶白旗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活动中心。明安图镇是以牧业为主体,浑善达克沙地南边缘的干旱草原区,东南与正蓝旗相邻。
正是七月流火季,下午五点二十分,太阳不那么火辣辣地晒,小镇安静又干净,街上的道路线条流畅,行人车辆甚少,道边细碎的小花开的安安静静,在风中自在摇曳,大家看着心生欢喜,决定住一晚上。
要说住那就得找旅馆,在街边随便进了一家四层楼的旅馆,按常识,这样的小镇子100左右就能住到不错的酒店,进去一问,售货员说标间368。我有点儿疑惑,退出来看了,也就一家普通的旅馆,不带星啊,怎么就368了,追问了一句,是的,最便宜的368。
遇上黑店了,骗外地人呢,转身离开奔下一家,结果这一条街打听下来,最便宜的都是300多。
很吃惊,一线城市也不至于是这么个价格吧。拖拖拉拉的到城边,要都这么贵,赶紧扯呼,都是黑店,找着一家酒店,把我的疑惑跟前台的姑娘说了,姑娘笑,平时没这么贵,这两天开会,我追问了一句。“开什么会啊?”“那达慕”。
“咳“呸”!
都忘了,枉然还是蒙古族呢,是呀,这个季节正是开那达慕的季节。听了以后大家都兴奋,368就368吧,恰逢盛会,住!
当天晚上就去吃了白旗的特色菜,蒙古包子,奶豆腐,奶皮子、嚼啃拌炒米,油炸饽饽,少不了肥肥嫩嫩的手扒肉,正宗65度的草原白喝起。
第二天大早,我们就赶往会场,会场在城边的旷野圈一块地,装起主席台,围绕着旁边扎好的蒙古包、帐篷。
这是我成年后第一次参加的正宗草原上的那达慕。
原来牧民从十里八方赶来,都是骑着马,全家赶着勒勒车,牛车,单套马车,三套马车,四套马车,在会场围成一小圈,现在整个都变成各种各样的汽车,越野车,面包车,小轿车,二轮摩托车,三轮摩托车,围成一大圈,这个变化最大。
看了一圈又一圈,没有看见一辆牛车和马车,没看见有人骑马来,有点遗憾。
进了场子,会议没开始,我们先转周围各个帐篷蒙古包里的小吃,小吃也变味了,不是以前的白馒头,奶茶,手扒肉,现在变成酿皮烩菜面筋烤串什么的,扔了一地的泡沫塑料做成的餐盒,塑料袋,看着不好吃,又乱糟糟的狼藉一片,心里很不是滋味。
又转到露天的货摊上,卖民族特色的东西少,一看就是从义务批发市场进草帽,纱巾,旅游鞋,小孩子的一些色彩鲜艳廉价的塑料玩具,反正就是哪个城市都能买到的东西,索然无味,去看看买水果的,跟一个卖水果的人拉呱,他说是从广西来的,“嗯,嗯,你们说的广西,是那个有桂林的广西吗?”
他们说:“是呀”,“我天!这么老远,远隔几千里,你们怎么就知道这么一个小旗县有那达慕,”
他们也笑,“我们自然有我们的门路。”我还是不相信,再叮对一下,“你们的确是广西来的,来这卖桃子和苹果,水果也是从那里拉来的”?
他们很肯定地点点头,我问买卖好吗?他说也一般,我想想,买了六十元水果,他是十块钱三斤卖的,买了20块钱的苹果,20块钱的梨,20块钱的桃子。
“兄弟,能帮你就这么多了”。
千万里不舍昼夜地赶来,祈望他们能有个好收成。
再看看四周排排坐个小板凳,小马扎的观众,我的心里释然了。
这是我的同胞,蒙古族同胞,还是我幼年时期看到的模样,常年骑马形成的罗圈腿看着那么亲切,老先生都打扮成绅士样,蒙古袍,小礼帽,墨镜蒙古靴,穿戴的整整齐齐。蒙古男人指间带有戒指,大都是银的嵌红珊瑚,据说是家族徽记。
年轻人就穿便装,T恤背心牛仔裤,很少见穿短裤。
老奶奶也是色彩鲜艳的蒙古包中间扎着腰带,头上扎着纱巾,戴着耳环,腕间晃荡着镯子。以前是银的,现在很多人换成黄澄澄金晃晃的。
脸色黝黑,拿着小板凳一排一排有秩序地坐好,没有人组织监督纠察纪律,可是他们是那样的有秩序有顺序坐好等待着。没有不耐,今天是摔跤比赛,他们是等待着他们的儿郎出场征战。
看见他们我心里感觉很温暖。
久违了,很多年没有看见真正蒙古族装扮的同胞,就跟个傻子似的,贪婪的一个一个地看他们的穿戴打扮,面色,形容举止,看看穿什么鞋子,戴什么帽子,尽管听不懂,也想听听在说什么。
一直觉得牧民比农民富裕,现在看穿搭打扮也是这样的。
大日头那么晒,他们都不觉得,依然快乐地交谈,时不时爆发出大笑,没有木讷胆怯左顾右盼的样子,爽朗大方,脸上的笑容真挚温暖。
“父亲曾经形容草原的清香;让他在天涯海角也从不能相忘.母亲总爱描摹那大河浩荡;奔流在蒙古高原我遥远的家乡.如今终于见到这辽阔大地;站在芬芳的草原上我泪落如雨;河水在传唱着祖先的祝福;保佑漂泊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虽然己经不能用不能用母语来诉说.我也是高原的孩子啊!”
我在心里不停地吟诵席慕容的诗句。热泪盈眶。
已经离开这样的生活40年,现在看着他们,好像回到幼时的样子。
老公和孩子们嫌热,找阴凉的地方躲了,唯独我不知疲倦地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看着我的同胞们,热切又贪婪,一圈又一圈。
大会开始,照例是主持人出来讲话。领导讲话,全程蒙语。听不懂在讲什么,可是我认真地在听。
尤其是主持人,每讲几句话就把胳膊向上伸得高高的,挥舞着一下,讲几句话,就要这样来一下,这是我小时候看到的,成人以后在正经的场合,电视上,电影上很少见着这样的动作,唯独来真正的蒙古人的地方才能看见这个动作,看着他们挥舞着的胳膊,落泪了,真的久违了。
领导和主持人的讲话很短。
摔跤开始了,会场上看这的人最多。蒙古摔跤又叫博克,古朴而庄重,按传统要求,参赛选手上身穿牛皮或帆布制成的"卓得戈",裸臂盖背,周边沿镶有铜钉银钉,后背中间有圆形的银镜或"吉祥"之类的字,腰间系用红、蓝、黄三色绸子做的"策日布格",下身穿用32尺白布做成的肥大"班泽勒"(裤),"班泽勒"外套一条绣有各种动物或花卉图案的套裤,脚蹬马靴。
优胜者脖颈上配套五色彩绸制成的项圈。它是搏克手获胜次数多少的标志,获胜次数越多,上边的五色彩绸条也越多。
比赛在悠扬的赞歌声中开始,比赛场地无特殊要求,有平坦的草地、土质的地面即可。
正式比赛时,下场的运动员一般最少为64人,最多可达一千多人,直接对抗性运动项目中,如此壮观的宏大场面,极其罕见。
选手们排成两排挥舞着壮实的双臂,跳着模仿狮子、鹿、鹰等姿态的舞步在歌声中入场。
比赛规则简单明白,不限时间,参赛者也不分体重,膝盖以上任何部位着地为负。
裁判员发令,双方握手致敬,然后摆出虎蹲姿势,顷刻间相扑争斗,盘旋相持,腿膝互击,各施展扑、拉、甩、绊等技巧以制胜。
我们小时候对摔跤的过程没兴趣,觉得高潮就是得胜舞,看完那达慕,小伙伴走路的姿势都是那个样子,跳跃着前进。
这是一场决赛比赛,赛场上下来一个得胜的小伙子,我女儿想跟他合个影,我上去跟这个小伙子说,小伙子不吱声,我以为没听见,又说一遍,这个小伙子急冲冲的往前走,就是不理人,我心里有点生气,被晚辈拂了面子。
知道蒙古人不是这样的,蒙古人的好客举世闻名,从来没有你上去打两遍招呼而不理你的,这个小伙往前走,我跟着他,要看看他干什么,我又说了一遍,还是往前走,或者他不懂汉语?结果这个小伙子用纯正的普通话说:“等一等”。
我就跟着这小伙子后边,要教育教育这个小伙子,教他懂得礼貌,尤其对长辈的礼貌。
跟着小伙子来到场地另一边,有三个年轻人站着,这个小伙子到了这三个年轻人跟前很紧张地把手一翻,原来手里握着一打钱,大概有一两万,这小伙子有两米高,手里握着一打钱,我居然都没看出来,可以想象他手掌有多宽,他把这个钱给了其中的一个小伙子,松了一口气,我恍然,原来这里摔跤优胜者是现场发现金的,他拿着这个钱。
小伙子个子高可岁数不大,很紧张激动,所以不跟我们说一句话,憋着一口气直匆匆找到他的哥哥,把钱给了他哥哥,然后这个小伙子翻回头才笑了,然后跟我们合了影。
释然,心里有些惭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蒙古儿郎还是蒙古儿郎,不会这样没有礼貌。
曾记得日本相扑的仪式感很强,比赛结束后,司仪现场拿出一盘子钱直接发,没想到在中国,蒙古人还保持这个传统,优胜者现场发钱,只不过没有相扑那么鲜明的现场仪式罢了
我看见周围的蒙古小伙子个个圆圆呼呼胖墩墩,哪个都挺好,建议我姑娘找个这样的女婿,有牛,有羊,家里有牧场,那我们就年年不愁吃到真正的牛羊肉了,姑娘惊恐的看着我:“想找你找”。
“唉,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我们看摔跤 ,看赛马,看歌舞,到晚上夕阳西下,看着人们陆续收摊,各路汽车发动呜呜呜地四散而去,“哗啦啦”,如潮水退去,现场立刻安静,夕阳把草棵子拉长,晚风轻轻,草原上没人,立刻空旷寂寥。
一天的喧嚣散去,只剩下寂静,我满足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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