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如墨,密的连风声也苦闷不堪。
沧州城某处的宅院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惨叫,如同点燃了烟花的第一响,立马整处宅院人奔狗吠,乒乒金鸣,接着火光开始蔓延。
云香睡得并不沉,入夜的第一声惨叫声起时,她就已被惊醒。她看见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奶娘忽然从床上弹了起来,如同弹子般射向门外,只在冲出门的瞬间回头看了看云香躺着的位置,眉尖的不忍稍纵即逝,眨眼间人就穿出门扇,几个起落便已上了院墙。忽然院墙边有个声音道:“回去吧!”等到云香再看时,奶娘已如同一条麻袋般飞回院子里,一动也不动了。
有人从院墙上落到院子里。
一个声音啐了一句:“她倒也精灵,只没有想到咱们早已围住了这里。”
另一个声音道:“别说话,办完事快走。”
云香已吓得连呼喊也不会了。
持刀的蒙面人忽然已站在屋里,他看向云香的位置,眼神里透出惊讶,哑声道:“怎么是个小娃!”
“莫要废话,快些动手。”守在窗户边的人催促道。
只见云香大张着嘴,却依然鸦然无声,生死关头,不知她想要呼喊的是谁?
蒙面汉眼现迟疑,手里的钢刀悬在女孩头顶却始终不忍砍下。窗外那人暴喝道:“她不死,死的便是你我,如果下不了手,当初便莫吃这碗饭!”
蒙面汉叹息一声,再不迟疑,闭眼落刀,这一刀便是连床也可分为两段,何况刀下的小娃。
“叮!”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铁枪从内墙里刺出,挑飞钢刀。一名身着银甲的年轻将军穿墙而出,铁枪泼洒,击飞乱射的砖石,眨眼间已挡在了云香和蒙面刀客之间。原本守在窗边的人也进了屋,一边是两个一样装束的蒙面人,两柄钢刀,一边是铁枪银甲的年轻将军。
“雁回?”却是一个蒙面人问另一个蒙面人。
“只能是他。”另一个道。
云香看着来人的背影,张着的嘴巴忽然进了气,憋了一夜的惊恐终于获得了宣泄的力量,“雁叔叔……”这一声哀啼犹如夜莺惊翅,雏鹰落泉。
年轻将军虎躯一震,好似想起了什么,哀从心起,怒向胆生。更不搭话,大手一挥,铁枪如苍龙出海,横扫向身前两名蒙面刀客。
“来的好!”其中一人道,他不退反近,临到铁枪及体时,忽然一个懒驴打滚,人已滚到枪柄之下。手脚展动间钢刀已斩向雁回双腿。
“地趟刀。”蒙面刀客这一手刀法不疾不徐,稳而有序,显然是这一路刀法的名家。江湖上练刀的都知道,地趟刀不容易练成,可练成后威力惊人,往往令人防不胜防。雁回显然是识货的,正要撤枪后退,忽然生生顿住。先不说这屋子本身狭窄,便是身后之人也不允许他后退半步。他忽然使一记千斤坠站定,右手发力,“吋!”铁枪枪杆已穿透地板稳稳的插在地上,原来是企图在钢刀临身前阻它一阻。
蒙面汉嗤笑一声,这声名在外的“铁划银枪”原来也不过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了。殊不知地趟刀最利贴身近战,它总共有七十二路变化,其中至少有十五种变化可以绕过眼前铁枪枪杆,只要被它缠上,不留下一条腿怕是不行了。
眨眼间胜负将定,连同另一个蒙面人都已停止了动作,静静观望。
蒙面汉运刀如蛇行,枪杆几乎未能给钢刀造成一丝困扰便被穿过,眼见钢刀即将缠上雁回双腿,蒙面汉难掩兴奋,几乎便要呼喊出声。忽然发现眼前原本站立的双腿不见了。抬眼往上看才发现,雁回双手捉枪杆前段,两脚踩中段,枪身虽弯曲似弓但不见倒下,可见方才右手一插之力。此时雁回若以上击下必然攻守转换,占据上风,只见他正要动作,忽听身前原本站立观战的刀客喊一声:“师兄小心!”同时已欺身来救。使“地趟刀”的蒙面汉何尝不明白自身处境,他正思退路间,忽然看到眼前蜷缩床褥的云香,心道:“嘿,天助我也。看老子使一招围魏救赵,想到自己后背有师弟救援,这铁划鸟枪决计无暇两顾,当真是万无一失,事后只说此举为逼其救人,非是落了下风,也不怕在师弟面前失了威风。”主意打定,对上竟是顾也不顾,合身直取云香。堪堪得手,忽然背后袭来一股莫可抵御的大力,这力量若巨石击门,直直撞上蒙面汉后背,只听“砰”一声,蒙面汉撞上一侧墙壁,早已筋断骨裂,口里吐血不止,眼见是不活了。他面纱掉落,满脸痛苦之色中夹着困惑,奋起余力转头看向撞向自己的东西,却见地上黑影慢慢爬起,原来是一个人。
“雁……回!”
他喉咙咔咔作响,似是想问什么,终究难以成言。他最后看向雁回身后,却见地上躺着一名黑衣人,已然不能动弹,往上看时才发现:原来这人脑袋已被击碎。尸首旁躺一柄银白铁枪。他终于看明白这件事,脑袋一歪,含恨而死。
原来最后一击,雁回利用铁枪的弹力将自身弹向袭向云香的蒙面汉。铁枪受力后击向迎面扑来救援的蒙面者,后者猝不及防被击中头部而死。这一石二鸟之计看似简单,其实对使用时机和铁枪受力角度的把握已至极致,令人叹为观止。
燕回拾起铁枪,转身将床上的云香抱在怀中,自被子上撕下一条布带将云香绑在身前。只见年纪尚幼的云香已停止了哭喊,正仰头圆睁着双眼看着自己,眼里竟没有惧怕的色彩。他心里一动:“真虎将之女也!”
屋外已是冲天的火光,雁回握紧铁枪,紧了紧胸前布带,温言道:“好孩子,莫要怕。看雁叔叔带你杀出去。”
断龙抢一挥,轰然声响中,他已踏出了院门。
围墙边已里外三层围满了黑衣人,只听一声呼哨,一排铁爪罩向雁回,银光泼洒,交激声中,大部分铁爪被弹开,可仍有那么几只穿过枪影扣在他的银甲上。
“哈哈哈,为了我一人,你们好大的阵仗。”长笑声中将军猿臂一拧,铁枪回旋,身前仍连着的绳索统统被绕到铁枪上。
“给我倒!”爆喝声中,人群中捏着绳索的几人忽然被拖行向右,霎时附近的黑衣人滚成一片。
“好大的力气。”人群中有人喝到,”给爷爷让开了!"一虎形大汉拨开人群扑了出来。只见他手持两柄百十来斤的丧门斧,说一句:”仔细了!”手脚展开,身形宛如猛虎出笼,又如野马脱缰,冲向雁回,平地忽然起一阵旋风,刮得近处的人往两边退倒。
“来的好。”将军似被激起了血性,铁枪前指,连同本人,一起撞向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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