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

文/小植物

当世界失去声音时，一切都变的那么安静。

小鱼七岁的时候，耳朵聋了，这个世界把他关在了一个没有声音的黑屋子里，听不到任何声响，感觉不到任何震动，连走路的时候都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然而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八岁了。

八岁的小鱼喜欢玩，喜欢蹦蹦跳跳，更喜欢各种运动。

因为听不到声音，也听不到父母的教导，老师上课的讲话，于是在家休学了半年。这半年的时间，父母只允许小鱼呆在家里玩，如果出去的话，一定要跟着他们一起才能出去，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小鱼一个人自己跟自己玩。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小鱼的父亲曾亲眼看见过一件事，那天刚好从田里回来，看见小鱼的同龄玩伴一边咒骂着小鱼，一边笑嘻嘻的跟小鱼比划好玩的事情，还不时的用言语嘲笑两句。小鱼不懂，以为他们笑的很开心是因为遇到很好玩的事，便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自此以后，小鱼都是一个人。

直到半年后，父母为他找到了另一所学校，那里距离家里很远，但是那里有着很多和小鱼一样的小朋友、大朋友，也有和他一样的老师。

那里教书不需要说话，上课也不用读书，每个字都是用手势和口型来演示，每个动作都包含了某个意思，组合起来就是完整的一句话，虽然学习的很慢，但是至少能够融入正常的生活，也能够交到很好的朋友。

因为听不到声音，所以一切都只能依靠眼睛和双手。

小鱼在运动方面的确表现出了很好的天赋，但凡只要学校里有这方面的比赛，小鱼总能够拿到奖状，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从来没有失手过。于是家里的墙上贴满了各种奖状，踢毽子、踢足球、跳绳、跳高、跳远、跑步等等，但是唯独缺少了关于学习成绩的奖状。

也许成绩太差，小鱼从来不提这件事，也许是太贪玩，导致成绩太差，总之，这个短板从来没有被修复过，因为有着体育运动的光环，父母也并没有太在意他的成绩。

日子平淡而过。

直到有一天，一个山东的派出所打电话过来，让小鱼的父母赶紧过去。

于是小鱼的父母着急忙慌的赶着过去了。

赶到后，说了半天，才弄清原委。原来小鱼跟着几个高年级的同学，一起卖报纸，卖零食，凑够了路费想出去打工赚钱。可是工厂一看都是童工，而且是聋哑残疾，谁都不敢收，直至盘缠用尽，又不敢给家人打电话，就打起了偷东西的念头。头两次还挺顺利，第三次的时候，刚好被一个出来买烟的警察发现，就给抓了起来，于是就有了这码事。

父母交完罚款，把小鱼领回家之后，也没有打骂，只是认真的跟他谈了一次话，此时他们的交流只限于文字，那天，两个人的交谈写了几十页纸。

学校也收到了山东派出所的通知，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原是想让小鱼直接退学的，可是最终没有架住小鱼父母的苦苦哀求，又让他留了下来，看以后的表现。

那一年，小鱼刚上初一。

父母本以为，经过那次长谈之后，小鱼能够当大点，至少明白做父母的不容易，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做一个乖孩子。

然而，半年后，他们又收到了广州派出所的来信……

这次的信不是通知犯罪的信，而是一封表扬信，却是一封沾着血的表扬信。

展开信，只看到了几个词语，……见义勇为……死亡……深刻哀悼……感谢……

附在里面的还有一张照片，一个女孩的照片，和小鱼同年，和小鱼一样，是个聋哑人。

父母赶到的时候，只见到了小鱼的骨灰，那个照片的里的女孩双手捧着递过来，然后用手势比划着。

他们都懂得那个手势的意思……来生……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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