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当生活失去了乐趣，便是日复一日的乏味，有些人忘记，然后重新开始。只是，他们忘了时间还在向前走......
原创 清如浅
（2）
本想说周日也去咖啡店看看，能不能遇见那位先生，既然服务员说是老主顾，那应该在那里碰见的几率会比较高。即使碰不见，在那里静坐着喝杯咖啡，看会儿书也是好的。
计划如此完美，但总会遇上一些意外，比如她正打算背上包出门的时候，校长大人打来了电话。
若眠是一家幼儿园的老师，教中班，面对着一群不大不小的小鬼，她的乐趣实在是无穷，每天为他们解答各种奇怪的问题之余，还要被他们突如其来的话刷新认知。不过，她就是喜欢这样的童言无忌，因为，在她看来，这些都是这个世界最纯粹的语言和沟通了。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会觉得很轻松，虽然照料他们有时事件体力活。
听校长说完，才知道今天班上几位小朋友的家长，因为有事，没时间照顾孩子，便想着把孩子送来托管一段时间。校长第一个就想到了若眠，谁让小朋友都喜欢她，而且她孤家寡人一个，有的是时间？至少校长大人是这么认为的。若眠虽然有些无奈，但想着都是自己喜欢的学生，也就答应了。
一个大人，三个小家伙。
她给他们买了点小零食，小家伙们比较乖，自己在旁边玩着积木和玩具，若眠看着他们玩了一会儿，本有些起伏的心情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很舒心，很惬意。铺满了软垫的室内，午后的暖意充满了整个空间，这样氤氲的空气，本该有些倦意，但小家伙们却没有要午睡的意思。若眠席地而坐，倚靠着窗台，手随意地搭在宽宽的窗台上，借着这自然光线，翻开纯白的书页，陷入了《步履不停》的世界。
是枝裕和的生活世界，字里行间都是淡淡的温情和朴实。若眠看着看着便入了迷，现实世界的杂乱，偶然会让她想逃。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生活在古代，寻个世外高人精修医术，找个竹林隐居起来，不露声色地济世救人。
可这毕竟是幻想……
想到这，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看了眼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家伙们：如果可以，真希望你们慢慢长大，多享受此间的无忧无虑......
蓦地，脑海中飞快闪过一张脸，为什么会想起他来？
“老师你在想什么呢？”天真的声音唤回了若眠的思绪，是可可。
“没想什么啊。”目光在书页上落下，“老师可以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老师你说啊。”甜甜的声音让若眠的心头一软。
“如果说有一个叔叔送你一本书，但在别人嘴里，这是一个怪叔叔，那你会怎么做呢？”若眠顿觉自己有些好笑，自己都解答不了的问题，一个孩子又能给予什么帮助。再者，他怪不怪，与她有什么关系，看完书，还给人家就是了。
可是，耳畔稚嫩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别人也说我很调皮，可是老师你觉得我调皮吗？”
“咚咚你很乖啊，为什么有人会说你调皮呢？”可可的表情很认真。
若眠就看着这几个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的疑虑也渐渐解开。她伸手摸了摸咚咚的小脑袋：“咚咚很乖，怎么会调皮呢？”然后看了看围绕在她身边的小家伙们，“你们都很乖。”
一群小家伙蹭了蹭她，表示得到夸奖心满意足。
清朗的午后，就好像深呼吸的时候，吸进了最清新的气息，而将体内的浊气推出了身体，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看着家长把最后的一个小家伙接回家，已经是夕阳西斜了。
还不想回家，也不知道想去哪里，便闷着头走，也许是音乐听得太入迷，清溪打来电话竟吓了她一跳：“在哪儿呢？”电话那头一个慵懒的声音。
“地球。”
“诶，你能不能正常说话。”
“哦，中国。”
“再见！”那头还真挂了电话，若眠浅笑，就是爱这么逗她，随后拿起手机倒数：3，2，1.....
一条微信消息果然进来了：10min后限你赶到川味观，不然绝交。
嗯，这家伙今天来绝招了呀！目测她自己只能夹点青菜烫清汤了......早知道刚刚好好说话了......想哭......
清溪还是挺义气的，替她点了一盘青菜后，还点了一盘土豆，并且很热心地把清汤那一面对准了她。好吧，这就是命。这家伙今天肯定遇到什么事情了。
“说吧，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什么也没发生啊？”说完把刚烫好的肉塞进了嘴里，若眠看了都觉得辣。
清溪约她吃饭，逃不过两件事：
一、她无聊。那么若眠定吃的地方。
二、她生气。那么川味观见。
今天她点的是变态辣，可见事情的严重程度了。
“清溪啊，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说出来就痛快，你这个样子，我害怕。”若眠很诚恳地看着正吃得不亦乐乎的清溪。
“等会儿，我还在气头上，等我再消会气儿再和你说。”
于是，若眠又看着她把一款浸渍得火红火红的肉塞进了嘴里，浑身一颤，内心暗叹：佩服佩服。
本就没什么胃口，她便等着清溪气消了再理自己。无聊了，就拿出放在包里的书看了起来。
反正她俩十几年的友情了，这种模式彼此都习惯了——清溪生气的时候你不要管她，等她吃好了，想说了就会告诉你，在此期间，若眠做什么她都不会管。
都说以毒攻毒，这家伙，是以辣攻毒。嗯！有毒。
若眠看着书，时不时抬起头来看她几眼，确认她的状态，无事，再低下头来看。
一下午本就看了不少，这会儿功夫，剩下的书页已经渐渐变薄。
“我吃好了。”清溪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不知道是因为难受还是辣的，眼睛瞬间通红，眼泪流了下来，“眠眠我好惨。我被辞退了！！！唔～”
震惊！“做得好好的，怎么会被辞退呢？”若眠赶紧放下书，坐到了清溪的身边，用手环住了她。
清溪是某漫画杂志的助理编辑，之前的编辑离任后，清溪就约她吃了一顿川味观，那时还只是微辣，只是淡淡的忧伤。
“新来的主管新官上任三把火，说要有新气象，要招新的助理，所以把我给辞退了。可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莫名其妙为什么就辞退我啊！！！”夹杂着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若眠安慰着，轻轻地拍着她。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等着她自己慢慢把心里的难受全部哭出来......
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若眠怀里抱着清溪，目光却透过了玻璃落到了窗外。外面的行人，匆忙行走。偶尔看到几个开怀大笑的人儿，却也只是高中生。其余人，要么眉头紧锁，要么面无表情，即使是笑，那也只是微笑，浅淡的有时让人捕捉不到。
清溪哭着：“莫名其妙嘛，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辞退我，凭什么？？”因为哭泣，她的声音有些不连贯，“还有，还有......”她突然抬起头，看着若眠，眼神里充斥着愤怒和无法理解，“你知道吗？我刚走，她带来的人就坐上了我的位置......要...要知道，我是努力了多久，才升为助理编辑的，现在...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说到伤心处，她又一头闷进若眠的怀里，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若眠轻轻拍着，安慰着：“不用气的，说明你和这家公司的缘分就到这里了。它让你成长为助理编辑，那下一家，说不定你就能成为主编啊。”
这个安慰对清溪似乎蛮受用，她慢慢从若眠怀里露出了红肿的眼睛：“真...真的吗？”
“当然啦，你难道不相信我吗？”若眠对着她忽闪忽闪眼睛。
“好吧...我相信你...”清溪揉了揉鼻子，“可是还是有点气，主编了不起啊，主编就可以随便开除人啦！连接触的机会都不给.....”
“其实我觉得是好事，你想，刚来还不接触就对助理这么挑剔，说明这个人不好相处，如果勉强留下，可能你们会因为工作问题不和谐你再辞职，那还不如现在就离开，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明显这话有作用，清溪已经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了，许久：“我怎么觉得你说得这么有道理呢？陈若眠老师，你们班还招小朋友吗？体型比较大，食量比较大的那种。”
“不好意思，本班已经招满了，而且，本班小朋友吃得比较清淡，估计幼稚园的伙食，不大符合您的胃口。”说完眼神瞟了瞟那一锅看上去红红的，油油的...算了，还是看清溪吧......
“噗嗤～”清溪终于是笑出了声音，纸巾擦了擦眼睛，“哎，又哭饿了，我还得吃会儿。”
听她这么说，若眠算是放心了：“那你吃吧，不够再加。”
“你请客？”小眼珠提溜地看着她。
“行行行，你开心就好。”
“服务员，这里加肉！”这一嗓子，谁能看出这位小姐刚刚酣畅淋漓地大哭了一场。
若眠含笑看着清溪继续大快朵颐，还好，清溪不是个会压抑的人，她的处事方法若眠也很欣赏：吃一顿，哭出来。
然后嘛，明天她就会生龙活虎，到处去找工作，仿佛什么没发生过，仿佛失了忆一般......
如果对于痛苦，人都有失忆的能力，那这样，世间就会多留存几分快乐了？
目光流转，在窗玻璃外定格。是那张好看的脸。
他换了一件风衣，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修长的身型，棱角分明的侧颜，在渐渐暗下的夜色中白皙得有些发光的肤色，让她挪不开视线。他在这些匆忙的行人中，走得很慢，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光在玻璃的反射再加上昏暗的天色，有些看不真切，只是觉得，他真的不一样。
若眠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直到再也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他这是去哪里？是去那家咖啡店吗？但是咖啡店明明不是这个方向啊！
“眠眠，你在看什么呢？”清溪说着也顺着她的视线去寻找，却发现窗外根本没什么特别。
“哦，没什么。我给你倒点水先润润吼吧。别辣得明天嗓子静音了，那就没人和我说话了。”
清溪接过若眠的茶：“我这么重要吗？”抿了一口，看到若眠放在桌上的书，“《步履不停》。”放下筷子正想伸过手来拿，若眠手快，拿到了一边：“你爪子太油了......”
清溪擦了擦手，“这下可以了吗？”
“......下次给你看吧......”若眠瞅着那爪子看了半天，愣是不舍得递过去。
“哎哟，这书是谁送的这么宝贝啊！陈若眠，你还不老实招来？”清溪已经放下了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怎么？？变成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审问？她不是来安慰她的吗？
“我心坦荡荡，别人借给我的，我要完璧归赵！”义正辞严，完全没有反驳的理由。
“行，看在肉的面子上，今天先饶过你。”
看着清溪再次投入肉的怀抱，若眠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她将书慢慢地塞入包里，当书名再次进入视线，若眠的脑海突然闪现了一个问题：
都说步履不停，那会不会有人把自己一直困在某个节点，生命还在继续，但是人生却已经停止了？那他们会做些什么呢？
等清溪吃饱喝足，外面已经完全没有了日色。路灯已经被打开，灯光迫不及待地倾泻而下。
这样最好，看不清行人脸上的表情，也就没了那么多的有感而发，。
可以吹着晚风，清清爽爽地走个夜路，慢慢走回家。
她们在川味观门口过马路，若眠看了看他刚刚走过去的方向，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诶，清溪，往那里走，会到哪里啊？”
清溪吸了吸鼻子，满意地摸着鼓起的肚子：“哪里能有什么，那边的居民区都快拆迁了，人都搬的差不多了。”
“嗯？你确定？”若眠想起了他刚刚路过时，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反正是带有表情的，那就说明，他即将要做的是一件比较愉悦的事情。
可是清溪这么说......
不想了不想了，搬的差不多了又不代表那里不住人了，说不定那里有他的朋友或者亲人呢？
晚上胡思乱想最容易吓自己，还是相信自己的心，他不是人们口中的怪先生，至少，她的直觉是这样的。
“你请我吃火锅，我请你喝酒，走，酒吧坐坐去。”
“什么？还要去酒吧？我明天还得上...”“班”字没说出口，怕刺激清溪，便闭了嘴。索性清溪没听清。
“你还怕我把你卖了啊！去不去，这是见证友谊的时刻，舍命还陪君子呢，何况那只是清吧......”
“你又不是君子，你是女子......”若眠小声嘀咕，清溪还沉浸在大口吃肉的愉悦中，没有听到。
绿灯亮了，清溪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过了马路。
天黑了，大家都在往各自的归处赶。
归处，名为归处，真的是归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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