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春(原创)
下午,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说伯父突发脑梗,病情陷入危重。而我昨天离开时,他还好好的,只是忧虑地表示自己病成这样会麻烦很多人,尤其是病愈出院后,还得需要专人照顾,十分不便。当时我不知道该怎样劝慰他才能让他打消那样的顾虑,我只能宽慰他说,摊上这样的好日子,能多活一天就多得一天。
但是,就连我自己也都知道,那种宽慰无异于自欺欺人。就他的身体状况而言,即便是出院也是瘫在床上,连基本的翻身都要依靠别人,就更不用说吃饭、上厕所那样的事情了。一旦那样,任谁也都会难为情,哪里还有什么生存的质量!
或许就是因为他的这种顾虑,才会使得他没有了求生的意识,使得原本就老化的器官愈发的不愿意工作,继而导致了脑梗的出现。是的,也不怪他失去求生意识,他现在排尿要依靠导尿管,排便也要依靠开塞露,人有没什么食欲,只吃一点稀粥,喝一点牛奶,这种状况怎么能够让他不忧虑呢。
或许,躺在床上的他已经感觉到生命正向风一样的从他手里流失,任他怎么抓也都抓不回来了。其实,他已经不想再把它抓回来了。毕竟,他已经在轮椅上坐了十三年了,他如果真的想把它抓回来,又怎么会让自己在这十几年里一直坐在轮椅上任由身体老去呢?要知道,进敬老院之前他是可以依靠拐棍走路的。
敬老院里几乎无事可做,又能保证他顿顿吃肉,他自然就会变得懒惰,而不加节制的生活,使得他在进入敬老院之后变得愈发肥胖。由此看,正是敬老院里相对安逸的生活助长了他的懒惰,也正是敬老院里相对丰盛的餐食滋长了他的贪吃,使得他让自己的健康一天天的走向没落。
他自己说,活了七十多岁,享了十几年的福,这辈子活得值了。我知道他这是在宽慰自己,也是在宽慰我们。他所谓的值,也只是在拿我早逝的爷爷和父亲与他自己做着生存时间长短与生活质量高下的比较。
的确,我的爷爷和父亲苦了一辈子,谁也没有享上一天福,没能过上住砖瓦房,看大彩电和顿顿吃肉的生活,都早早的就过世了。相比较而言,他的确是值了。他能这样想,也算是一种自我解脱吧。
只是,他享的那些所谓的福分是什么呢?无非就是不用干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且能顿顿吃肉而已。相比之下,他何曾享受过天伦之乐,何曾去过他想去的那些地方呢?
如今,生命已经不肯再给他机会了,而我目前也还没有能力帮他实现这些看上去十分微小的幸福。这于我,是遗憾,于他又何尝不是一种遗憾呢?
或许,这就是命运使然吧。我们努力的速度总是无法追得上家里老人老去的速度。有些时候,不是他们不肯等,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再等了;有些时候,也不是我们不够努力,是老天故意给我们的生命里留下一个缺口,让我们始终有一种一生都无法释然的遗憾。
该去的终究要去,这是命数,看开才能释怀;该来的也终究要来,这是机缘,接受才能继续前行。活好当下,该努力的仍要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一切尽力就好,其他的就都随缘吧。毕竟,生活还得继续,我们也还得面对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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