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地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作此词时的李煜, 该是临风而立,思虑清纯,多好啊! 可此时却有一个南唐小国的帝位却正在等待着他。李煜是不想当皇帝的,好像,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也并不是他。可他的几个哥哥竟然先后去世,因此,虽然他刻意远离政治,潜心诗书艺术,他的父亲李璟,还是选择了让他继承帝位。这样“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的理想生活就跟他渐行渐远了。
李煜的帝王生活有几分无奈,更有几分惶恐。他面对强大的北宋只能是年年卑辞厚礼,纳贡求全。当然更多的是无助、无知和无绪。我们且来看看;
964年3月开始铸造铁钱,废除永通大钱,用韩熙载建议,铸造当二铁钱,从此物价腾贵。
李煜十分信佛,他拿出宫中的金银钱币招募他人为僧,当时京城中僧侣多达万人。李煜退朝后便与皇后诵读佛教经典,下跪行拜连手上脚下都起了肉茧。
967年3月,后主令中书、门下两省等在光政殿值宿,以便随时召见应对咨询。中书舍人张洎,每次召见总是谈论佛法,由此极受宠幸。因此,当时各位大臣也大多吃素而信佛教。
968年12月,后主十分留恋乐府诗歌,准备把户部侍郎孟拱宸的宅第赐给教坊史袁承进。监察御使张宪上奏:昔日唐高祖打算授舞人安叱奴为散骑侍郎,朝庭上下都以为笑料,今天您做的不是类似的事吗?后主不改变自己的喜爱。
970年8月,李煜写信给南汉后主刘,劝他归降中原。刘怒,囚使者龚慎仪。李煜将事奏太祖,太祖决定讨伐南汉。
971年冬,南都留使林仁肇上表:淮南各州,每州戍守士兵不过一千人。宋前几年灭后蜀,今取岭南,往返几千里,军队疲乏。希望陛下能让我率军渡淮水,收复长江以北故土。举兵之日,可向宋通报臣下叛逆。事成,国家得益,事败,诛杀臣下全家。后主畏惧,不敢听从。
宜春人卢绛为沿江巡检,募亡命之徒,习水战,截吴越军队,获轻船战舰几百艘。卢绛上书:吴越,仇敌也。它日必为北朝向导,成犄角之势夹击我们。今可诈称我宣州、歙州之兵叛逆,乞吴越出兵。其兵出,陛下可率军抗击,我随后夹击,吴越必亡。后主不能釆纳。
972年2月,因南都留使林仁肇有权威名望,北宋朝廷忌惮,设计离间。后主不知是离间计,用毒汤杀死林仁肇。
973年4月17日。太祖以卢多逊为江南国主生辰信使,及返,派人告江南国主:朝廷重修天下地图,独缺江南各州,国主急命誉录。于是江南十九州地形、驻军及道路远近,百姓户口尽入北朝。
973年9月22日,内使舍人潘佑进言:富国根本在于重农桑,请恢复井田古法,抑制兼并。并荐卫尉卿主管司农寺。后主听从。但李平急功近利,没有循序渐进,人民不认为便利。
975年,宋军攻入南唐国境。后主诵经讲佛不理政事,军情书信频频告急都不能通达。五月宋军进逼金陵城下几个月后主不知。后主进贡求和,周惟简和徐铉一同出使。
我们明显可以看出李煜在内政、外交、军事等方面都是毫无章法,对内不能任贤用能,富国安民;对外不能党同伐异,出奇制胜;军事上不能整军治武,备战御敌。这也太让人无语了。
我估计李煜根本就没有打算做一个好皇帝。“哎,你们可以逼着我做皇帝,但总不可以逼着我喜欢做皇帝吧?”李煜无奈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虽身披黄袍,但内心仍只是个艺术家。
如此,这个既无经略天下的大志,又无治国才能的李煜,白天在朝堂上无精打采,夜晚的皇宫里却神采奕奕。他在那里听歌赏舞,与宫女缠绵,玩得兴起时,就吟诗、作画、写词。他仍然用一个洒脱的自由自在的文人思绪,在月色中,拌着深宫的暧昧去品味自己心中心中涌动的愉悦、欢畅;去感受那没有等级的、闲云野鹤般的自在美。
家国江山,被李煜抛到了脑后,他此时的词,多写宫中豪华生活和男女之间的柔情蜜意。如:《玉楼春》:“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开,重按霓裳歌遍彻。”《蝶恋花》:“桃杏依稀香暗度,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菩萨蛮》:“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974年,宋朝的大军来攻,南唐军队哪是对手啊,次年十一月,宋大军就攻破了金陵(南京),李煜投降了。李煜在宋的日子非常难过,毕竟曾经是皇帝,现在日子就过得跟囚犯一样,国家也在自己手里没了,想想就伤心,整天以泪洗面。在这期间,小周后还经常受到宋皇帝的骚扰,每入宫一次,必被留数日才出,出来就对李煜大哭大骂,李煜也只能伤心,没有办法。
李煜只有写词,这是他心灵最温暖的港湾,也是他唯一能够用来斗争的武器。此时,李煜将家国之恨纳入了词的题材,词风变得厚重纯朴、沉郁凄怆。如:“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最是仓惶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又如:“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 天上人间! ”“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依然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场春水向东流!”值得一提的是李煜不但以无比的勇气把他从一个江南富国的风流帝王沦落为一个终日以泪洗面的阶下囚的巨大悲痛写进词中,而且把亡国之恨上升到了人生与命运的高度。虽然他最终因此丧命,却是值得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李煜这个软弱的皇帝,倒是个很勇敢的词人。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 词至李后主眼界始大, 感慨遂深, 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这是很有道理的。自李煜后,词就由倚声而作的艳曲发展成了具有作家个性的言志之作,之后才有了苏轼、辛弃疾等大家。词才昂首挺胸地进入中国文学殿堂的最高峰,而拥有了与诗同等的地位。
很明显,中国的词,因有了李煜而变得万分幸运。而李煜却是万分的不幸了。是李煜的血泪和无助滋润了中国诗词的发展,是李煜的血泪和无助拨动了历史的魂魄一千年!
唉!不想也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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