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过年

      腊月三十，离天亮似乎还过早，老头子默默地坐在床头，摩挲着穿衣服，缓慢而吃力。

    “老头子，你怎么了，我帮你穿吧！”老婆子挣扎着起来。“不用了，你睡吧，我自己可以的。”老头子费了很大劲找另一边的袖口，可是手依然弯不过去，仍然缓慢而倔强地弯了弯手。手在发抖，却始终抖不进袖口。老头子喘了喘气，歇了歇。老婆子挣扎着起来，把被子扯上老头子的胸口，“别冷着了！”“别冷着了！”老头子回了一句。

“你起来干什么？”良久之后，老婆子问了声。

“没事，睡久了有点不舒服！”老头子象是自言自语，他知道这种声音老婆子听不清。

“有事你就说，我帮你去拿。”老婆子果然没听清楚。

“你睡吧，别着凉了，我还穿了半边衣服，你没穿衣服会着凉的。”老头子也把被子往老婆子身上抖了抖。

“有什么事你就说，你就是老不说话。”

“我说了你又听不到，吼大声了又说我凶了你。”老头子显然有些无奈。

“要不我去把儿子叫来，有什么事你对他说。”老婆子挣扎着要爬起来。

“这半夜三更的你走那么远，去了也叫不到。”

老婆子还是把衣服穿上了。

“我去，我去把儿子叫来。”老婆子下床就往外走。

“莫去啰。”老头子弱弱地叫了一声，但显然没被听到。

老婆子摸索着打开了大门，门外雪白。

“天亮了！”老婆子似乎看到了曙光。但白白的一片，她并不知道哪里是路，只管往前走，显然很自信，“老头病得这么厉害，我要把儿子叫来。”

地上的雪不厚，老婆子没感到踩着了雪，但她显然迷了路，也分不清方向，压根不知道到了哪里，可是她依然往前走。

四周仍然都是一片白，雪也仍然在下，老婆子只顾着往前走，路上依然没人。

老婆子终于停下了，显得有些犹豫，“该转弯了，怎么还没到？”老婆子转过了身却并没发现什么。

她走过的脚印都被雪盖掉了，她的四周都一样，白茫茫地。可她依然往前走！

她终于被发现，被一个赶去卖菜的老头。

她拉住卖菜老头的手，拽着就往回走。

“阎家奶奶，你这是要去哪里？”老头显然有些疑惑。

“赶快去，你老头子不知道怎么了？他又不听我的，我又扶不动他，你快去看看……”老婆子显然看到了希望！

“你别拉着我，我还要去卖菜！”卖菜老头只顾着卸下的一担菜，可他显然也挣脱不了被拿着的手。

“好吧，我送你回去吧！”老头显然拗不过老婆子！“你们家往这边走。”老头拉着老婆子转了个身，老头领着老婆子往前走。

“到家了，赶快进去吧！外面冷，你都打湿了一身，会着凉的。我还要去卖菜。”老头把老婆子牵进了屋，转身走了。

老婆子摸索着走回了房间。“老头子，我把儿子找来了，你有什么事跟儿子说，他听得清，才帮得到你，我听不清，听到了也帮不上你。”老婆子显得很兴奋！

可是她没听到回复，她走近老头子，老子依然躺坐在床头，依然只穿着半边外套。

“睡着了？老头子。”老婆子摸到了老头子的手，“我帮你把衣服穿上，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穿好衣服就坐在床头！”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老婆子显然没感觉到温度！

“冻僵了吗？老头子。”老婆子拽着老头子的手，可怎么也塞不到袖子口。

“儿子，你快过来看看，看看你老头子这是怎么了！”她兴奋地转过身来，却没找到她儿子。“刚刚还在，怎么转眼又不见了？”老婆子显然有些慌乱！

“老头子，你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冻住了？”老婆子显得有些慌张！老婆子把被子扯开，“怎么被子都是湿湿的？”老婆子并不觉得是自己身上的水，似乎觉得湿被子比她手上的雪水更冷。

“你这是尿了床？怎么还这么冷？”老婆子摸着老头子的身体，似乎中间隔了一层冰！

“来，老头子，我帮你把衣服和被子都换了吧！”老婆子把自己外面的棉衣脱下，先盖在老头子的身上，可她发现，自己的外棉袄也是湿的，而且也是冰冷的。

“罩衣怎么打湿了？把里面的棉衣给你暖暖身体！”老婆子把里面的棉袄也脱了下来，包在老头子身上，“这样就好些了！”老婆子似乎感觉到了一些温度！

老婆子显然还是不能帮老头子把衣服换了！被子依然是湿的，老婆子显然感觉到了冷！！

老婆子只好抱着老头子，显然隔着一层冰，抖抖擞擞的老婆子似乎也被冻僵了，一动不动地抱着。

远处镇子里的鞭炮声在赶着传说中的年岁，雪光印着的窗帘显得更白。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漫长的一年终将结束，崭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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